「壓傷的蘆葦,祂不折斷;將殘的燈火,祂不吹滅;祂憑真實將公理傳開。」--以賽亞書四十二章三節
楊啟壽,他出自嘉義農校,卻轉而沈浸神學,奉獻原住民教育。
楊啟壽,他投身花蓮玉山神學院長達30載,他與師生拓荒開墾,
如今校園的花草樹木,隱約留下他當年辛苦植栽的身影。
楊啟壽,他擔任長老教會總會總幹事期間,他參與起草及發表
「台灣主權獨立宣言」,為台灣民主人權歷史,寫下重要的一頁。
他信奉「壓傷蘆葦,祂不折斷」的疼惜理念,
他力行「壓傷蘆葦,與其同在」的實踐哲學。
這就是楊啟壽牧師。
三、原民教育
追隨高俊明,接觸原住民
1959年蜜月期間,楊啟壽牧師與新婚妻子王滿合影。相片來源/掃描自楊啟壽著《傷ついた葦と共に》(日文版,中譯《與受傷的蘆葦同在》)第50頁
楊啟壽就讀南神時,高俊明是高他兩屆的學長。高俊明愛唱歌,楊啟壽愛彈琴,兩人常常在一起彈彈唱唱。巧的是,高俊明的小妹嫁給了蔡培火的兒子,而楊啟壽的大哥則是娶了蔡培火的女兒。
玉山神學院一度因財務困難而關閉了一陣子,有些原住民學生轉來南神就讀,但他們對台語不熟,無法使用台語上課,高俊明於是請楊啟壽用日語來教原住民學生。這是楊啟壽第一次接觸原住民。
楊啟壽南神畢業後,受派到屏東九如教會。那時,高俊明已志願去為原住民服務,受派為駐在屏東的巡迴牧師。有機會,楊啟壽就騎著腳踏車去拜訪高俊明。在九如牧會期間,楊啟壽曾經跟著高俊明到高雄縣三民鄉布農族地區去傳道。
當時,入山要管制,要事先申請。那一次,他們從屏東搭著巴士要到甲仙,不料中途遇到山崩,巴士司機告訴他們,車子無法再開進去,如果他們還要往前行,只好下車,自己用「走」的走進去。他們只好背著不輕的背包(內有原住民所需的藥品),走兩小時到甲仙。隔日,將重物託給教會派來的原住民信徒,然後,徒手步行。
「我們也不知道到底有多遠,幾個小時後,開始覺得餓了,才發現沒有地方可買食物止飢。沒辦法,我們只好繼續走,走到兩腳發軟,走了十個小時,終於抵達部落。」回憶當年走訪三民鄉的鮮活經驗,八十一歲的楊啟壽娓娓道來,記憶猶新。他們一共停留一個禮拜,宣教並教原住民唱聖詩;原住民很純樸,有活力;在這個部落裡,只有小小的跳蚤給楊啟壽不少困擾,這是他第一次接觸原住民的教會。
玉神開墾期,師生同勞動
相片來源/掃描自楊啟壽著《傷ついた葦と共に》(日文版,中譯《與受傷的蘆葦同在》)第60頁
因為這些彼此共同的經驗,後來當高俊明到玉山神學院(簡稱玉神)擔任院長時,就邀楊啟壽到玉神來教書。玉神是為訓練原住民傳道師而設的學校,位在花蓮偏僻的鄉下,從嘉義去玉神,要坐兩天的車才會到。有些親友反對楊啟壽到後山去擔任一所窮學校的老師,這個工作更加印證了他父親說的「呷不飽,餓不死」。
一般神學院畢業的學生,只有傳道師的資格。傳道師受派牧會兩年,牧會地點由教會派任,不能由自己指定。傳道師牧會兩年之後,考試並提交工作論文,以便升任牧師。一旦升任為牧師之後,就可以自由選擇到哪裡牧會。通常許多牧師會選擇大城市或大都會區的某教會去牧會。但是,對楊啟壽而言,他不想當牧師,他只想受派到玉神教書服務,可以讓他實踐他的夢想,於是決定接下這份工作。
玉神學生唱聖詩,相片來源/楊啟壽提供
1959年,楊啟壽結婚後十日,就自行前往花蓮玉神去教書。當時,玉神只有三位老師,一位是花蓮在地的張雲錦牧師,一位是高俊明牧師,另一位就是楊啟壽。
高俊明和楊啟壽向張雲錦牧師租房子住,兩人每天一早從花蓮出門,搭著巴士一路到壽豐鄉鯉魚潭的玉神所在地去。「學校只有臨時搭建的小教室,冬天冷風會從壁縫吹進來。」
「那個時候,一個學校該有的設備,玉神通通沒有,因此,從周二到周五,每天下午三小時,全體師生不論風雨,都必須去勞動開墾。」同時,因為學校為了自立而向政府承租廿甲造林地。從學校到這個造林地,要走兩個小時的路程。學生除了每週十二小時的粗重勞動外,還有一學期一、二次的勞動服務週,這是一天工作八小時連續三天的粗重勞動。學校常利用勞動週到造林地種樹、砍草。有一年,學校賣了造林地的樹木,以得到的一百萬元,建造了一棟至今仍在使用的三樓女生宿舍。這樣吃重的工作,連原住民學生也吃不消,有些學生會因此編造理由逃避。
楊啟壽的 夫人--王滿 老師,後來也跟著楊啟壽到玉神來。王滿 老師畢業自純德女中音樂專修科,於是擔任玉神的音樂教師。
談到玉神開墾階段,楊啟壽自我解嘲說:「我常常跟高俊明牧師半開玩笑地說,我會來玉神,都是他陷害的。」說來也好笑,楊啟壽覺得,他要走的路似乎都是上帝安排好好的。他先前讀的嘉義農校,所學的一些農地開墾的知識,到玉神來任教時,全都派上用場了。
教育原住民,師生共開墾
玉神學生山中禮拜,相片來源/楊啟壽提供
從1959年起到1970年,楊啟壽一直與高俊明並肩在玉神教育原住民學生。他們不只負責課業教授,也教導學生自立、集體做工,他們與學生一同做事、一起工作,讓學生們對學校有認同感。這也開啟了日後玉神每學期兩次,每次三天,全校師生必須參與學校勞動的制度。
那時候,學校還沒有規模,他們向政府承租土地、開墾學校,當時學校裡沒有水,學生們要從山上接水管到學校來。全體師生用一個星期的時間,才完成這個工程。
談起教育原住民的經驗,楊啟壽表示,「那時候談不上什麼成就感,自己覺得有挫折感。」那些挫折感包括:原住民學生程度不好,語言、文化、教育程度都不同,而彼此間最大的障礙是認同問題。他曾經試著去了解學生的處境,但學生會自我設限,不肯敞開心靈,說出他內心的話。楊啟壽開始體會到,教師的責任在於了解學生真正的需要;他也學到,教育的秘訣,就是尊重學生。
楊啟壽提到,一九七○年代,曾有日本的大學教授深入礦區研究礦工的問題,但當時也有礦工明白指出這樣的研究和實際狀況的差異很大。因為這位大學教授深入礦區與礦工生活一段時間後,回到自己的地方,享有安定的生活及穩定的工作,比起礦工依然處在危險不安的環境、生活上的壓力,是不能相提並論的,這位教授很難體會礦工的痛苦,也因此很難認同他們。這個情形,與原住民教育的處境很像。如果獻身原住民教育者,不能與原住民學生同甘共苦,一樣走不進學生的內心。
未完待續
邱斐顯,《想為台灣做一件事》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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