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8月1日 星期日

牧童作曲家柯芳隆的《二二八安魂曲》

文/邱斐顯



作曲家柯芳隆。照片提供/柯芳隆。
本文刊載於《人本札記》# 254August 2010


柯芳隆,一九四七年出生於台灣台中,一九七二年畢業於國立台灣師範大學音樂系。他的作品融合了東方的傳統與西方的技巧,表現出個人特色及本土的色彩。

柯芳隆第一首正式發表的作品《醮》(一九七一),把童年家鄉熟悉的廟會樂音與台灣傳統戲曲「哭調仔」結合,展現其特殊的創作風格。大學畢業演奏會,他親自彈奏創作的鋼琴曲《嫦娥←→火箭》(一九七二),表現傳統人文與現代科技的衝突與對比。服役歲月,創作了鋼琴曲《馬祖漣漪》(一九七四)。

一九八○年柯芳隆進入德國柏林藝術大學深造,主修理論作曲。一九八四年,留學期間為大提琴與鋼琴所寫的作品《變》,獲選在柏林新音樂節中演出。一九八五年畢業回國,開始任教於台灣師大音樂系。

一九九二年,創作的室內樂作品《五重奏II》,獲邀在巴黎「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國際作曲家評議委員會」會議中播放,並在捷克國家廣播電台與歐美各地演出,獲得極高的評價。一九九四至一九九五年,擔任中華民國現代音樂協會理事長。二○○二年獲得吳三連音樂獎。二○○四至二○○八年,擔任師大音樂系主任,並於二○○七年八月系主任任內,將藝術學院音樂學系、民族音樂研究所、表演藝術研究所合併改制為音樂學院。


一九四七年,二二八事件爆發的那一年,多少台灣人的午夜夢魘,從這一年開始。一九四七年,柯芳隆出生於大甲溪入海口的南埔村,隸屬於台中縣大安鄉。


放牛哼唱  怡然自得


柯芳隆是個農家子弟,孩童成長過程中,他的娛樂相當有限,印象中,每逢拜拜,家裡才有肉可吃,村裡才有戲可看。因此,他最大的娛樂,就是難得的廟會活動,聽歌仔戲,欣賞台灣傳統民間音樂。柯芳隆憶起兒時,那一聲聲的鑼鼓聲,那一句句的歌仔調,經常腦中盤旋不去。


柯芳隆的歷代祖先,唐山渡海來台後,世居大甲溪畔。柯芳隆回想,他小的時候,幾十戶柯氏家族,都住在一個村子。村子裡,一條溪水潺潺流過,一棵百年大榕樹屹立其中。


國民政府來台之後,以興建防波堤為名,柯氏家族被迫搬遷到大甲溪堤防的北邊。溪的另一邊,放眼望去,長滿一整片的「水蓑衣」。那是一種爵床科水蓑衣屬的多年生水生挺水植物,為台灣特有品種,由於棲息地受到人為的大肆破壞,瀕臨滅絕,目前僅剩分布於台灣的台中大安、清水以及龍井等地。


國小時期,柯芳隆常常在放學後,穿著短褲、打著赤腳,呼朋引伴,少則三、四人,多則十多個人,大家各自牽著自家的牛,大甲溪畔,放牛吃草。溪畔野草叢生,綿延兩公里長,直到台灣海峽的出海口。午後時分,柯芳隆小牧童,與其他玩伴,牽牛至此,悠閒吃草,一吃就是一個下午,這是他最快樂的時光。他常常人騎牛背,嘴裡哼唱自編民間小調或是歌仔曲調,大甲溪畔,悠哉遊哉,怡然自得。


柯芳隆回憶著快樂的童年,「放牛時間,就是我最好的自然課。我們會拿著曬乾的牛糞去烤螃蟹、溪蝦。」牛糞?沒錯!牛是吃草的素食動物,牛糞本身並不臭。牛糞曬乾後,可當柴火燃燒,非常環保。


「夏天放牛的時候,我們就在溪裡撈螃蟹。冬天,有時我們會在海邊撿拾被凍斃的烏賊。有時,眼看魚兒逆流而上,跳到石頭上。我們常常在岸邊,用牛糞生火烤螃蟹。」他們用竹籠笆把溪水圍起來,螃蟹跳不過的話,就會跳到竹籠內。台灣半個世紀前的自然生態,溪中生物不虞匱乏。


竹師啟蒙  楊兆禎老師


柯芳隆讀完大安國小、大甲初中後,進入新竹師範學校就讀。柯芳隆真正開始學音樂,要從就讀新竹師範學校算起。新竹師範學校的學生,高年級時開始分組,有音樂組,美術組。畫家李澤藩,即前中研院院長李遠哲的父親,也在該校任教。柯芳隆選擇音樂組,受教於音樂教育家楊兆禎,學習鍵琴與西洋理論。


楊兆禎(1929~2004)就讀芎林國小時,曾受業於鄧雨賢;就讀新竹師範學校時,不但師從呂泉生學習聲樂;還創作〈搖船〉與〈農家好〉等歌曲,而後被選為國民小學音樂教材。除此之外,楊兆禎也熱衷採集客家民謠。他於一九七四年完成台灣第一本客家民謠專書《客家民謠九腔十八調的研究》,這是二次戰後第一本公開有系統且由台灣人出版的著作,也是研究客家山歌重要的著作之一。因為這本著作,原本只流傳在鄉間的山歌,得以進入學術殿堂。楊兆禎一生投入音樂教育生涯四十多年,堪稱音樂教育界的國寶。他作育英才無數,桃李滿天下,而柯芳隆正是個中翹楚。




1975年竹師音樂會,演唱者楊兆禎,鋼琴伴奏柯芳隆。
照片提供/柯芳隆。


柯芳隆談起楊兆禎,「每次上老師的音樂課,都是一大享受。他豪爽的笑聲與豪邁的歌聲,至今猶歷歷在目。我後來選擇音樂作為我一生的志業,完全是受老師的影響。」


柯芳隆新竹師範學校畢業後,分發到台北市東園國小任教。任教時期,他知所不足,決心繼續深造,打算投考師範大學音樂系。那時候,讀大學的方式有兩種,一種是學科成績好者,採保送方式;一種是學科成績不好者,採考試方式。柯芳隆的數學成績不佳,所以他去補習班補習,加強數學。最後,他如願以償,考進了師範大學音樂系。


私下求教  許常惠教授


柯芳隆就讀師範大學音樂系時,對作曲特別有興趣。音樂系裡雖然有教大班作曲的老師,但是沒有開個別指導學生作曲的課程。那時候,許常惠教授尚未在師大音樂系任教,而在國立藝專音樂科任教,柯芳隆因而私下受教於許常惠。許常惠(1929~2001)是一位知名的台灣音樂家及教育家。柯芳隆憶及許常惠的指導,說:「我唸師大的時候,家裡的經濟狀況不好,跟許常惠老師學習時,我有時都繳不出學費。而老師一點都不在意。」


許常惠採開放式教學,常常鼓勵學生,「盡量發揮創作」。許常惠相當推崇匈牙利作曲家巴托克、法國作曲家德布西,以及俄國作曲家史特拉汶斯基。


許常惠特別強調作曲家要有民族音樂的特色,這樣的觀點深深影響柯芳隆。一九七一年,柯芳隆還是一個大學生,他就發表了第一首正式作品《醮》。他強調:「我不用西洋調性和聲理論來作曲,而是用鋼琴的和弦來表達鑼鼓敲擊的效果。」


竹師任教  覓終身佳侶


一九七二年師大音樂系畢業後,柯芳隆回到新竹,此時新竹師範學校已改名為新竹師專,他在那裡擔任了好幾年的助教。巧合的是,他的老師楊兆禎仍在該校任教。楊兆禎與柯芳隆兩人,從師生變成同事,正是「亦師亦友」的最佳寫照。


柯芳隆在新竹師專任教時期,一位翩翩佳人走進了的感情世界。她是陳淑文,柯芳隆的學妹,比柯芳隆晚三年進入師大音樂系,主修鋼琴。她師大畢業後,也到新竹師專來擔任助教。他們兩人在一九七八年結婚。陳淑文不僅是柯芳隆的人生伴侶,也是柯芳隆一路從事音樂創作的推手。  



楊兆禎退休歡送留影。楊兆禎老師(前排右三),柯芳隆(前排左一),陳淑文(前排左三)。照片提供/柯芳隆。


柯芳隆在新竹師專任教多年,日漸覺得,台灣的學院裡,對現代音樂理論介紹得不夠充分,他興起了出國深造的念頭。柯芳隆家境並非富裕,但是太太從旁鼓勵,一九八○年,他申請到德國柏林藝術大學深造。柯芳隆事後回想:「我到德國深造,一來是想吸收西方樂世界的作曲理論,二來是讀書免學費。那年頭,外省權貴子弟,出國較容易,動輒有獎學金可申請或補助,而台灣人子弟,就沒有那麼幸運了。」


留學德國  吸收理論


一九八○年至一九八五年間,柯芳隆於德國柏林藝術大學深造,主要師事德教授拜爾(F. M. Beyer),主修理論作曲;同時也向席內柏教授(D. Schnebel)及向韓國作曲大師伊桑勇(Isang Yun)學習樂曲分析。


伊桑勇在音樂創作上,極力將東方傳統音樂引進西方樂壇,他也寫了〈洛陽〉、〈禮樂〉等有東方色彩的名曲。伊桑勇強調「用西方現代音樂語法,寫出自己的風格」的觀念,雖然很值得學習,但柯芳隆也發現,伊桑勇他的作品太個人化。因此,柯芳隆只求教於他一個學期。


深入了解西方音樂的作曲理論後,柯芳隆有著很深的感觸。西洋樂曲強調邏輯、對稱、對位等概念;但是東方樂曲卻是強調氣氛、神韻、氣韻,而這些就是他自小熟悉傳統音樂裡豐富的內涵與精神。西洋作曲理論學得越多越廣之後,他越想把自己家鄉的音樂,以現代音樂的語法呈現出來。


留學時期,柯芳隆研究作曲理論之外,最大的收穫,莫過於學習德國人對環境保護的態度。柯芳隆喜愛接觸大自然,走訪德國鄉間小鎮時,即使是一草一木,政府都重視。他記得,「德國的每棵樹,都有登記。若要建造房屋,屋旁若有樹,照規定不能任意砍掉那棵樹,你必須把樹木移植到旁邊。」


相較之下,台灣政府為了追求經濟成長,而不顧生態環境的作法,簡直有天壤之別。一九八五年,柯芳隆學成歸國,卻發現自己熟悉的故鄉,農宅已改成水泥屋,鄉間小路也變成柏油路,水源污染嚴重,溪裡的土虱、泥鰍、鱔魚,早已不見蹤影……。


歐洲遊歷  境遇刻骨銘心


柯芳隆提到了太太陳淑文,說道「我太太任勞任怨,支持鼓勵,也是我全心投入作曲創作的動力。」柯芳隆赴德進修的第二年暑假,太太陳淑文帶著公公與兩歲的小孩,搭機赴德與柯芳隆會合,一家人到歐洲各大城市旅遊。旅途中,因經費有限,他們全家以克難的方式來遊歷,只住一般民宿;而且隨興地走到哪裡,休息到哪裡。有一天,當他們玩到羅馬時,因一時訂不到旅館,柯芳隆只好讓父親、太太和小孩在車內休息,自己則窩在汽車底下,勉強熬過了一夜。



1982年,柯芳隆與太太陳淑文及小孩,於柏林植物園。
 照片提供/柯芳隆。

一九八四年暑假,楊兆禎夫婦、柯芳隆夫婦與友人,一起在歐洲自助旅行一個多月。他們開著車,搭上船,從北歐一路旅遊到南歐。他們帶著瓦斯、帶著帳篷,大部分時間住在露營區。個性謹慎認真的楊兆禎,出國前,就小心翼翼地把錢縫在褲袋、綁在皮帶上。


 
1984年,柯芳隆(前排左),太太陳淑文(前排右),
楊兆禎老師夫婦(後排),攝於歐洲。照片提供/柯芳隆。


他們遊歷到西班牙馬德里時,因為要看鬥牛表演,當晚沒有再去找露營區,而住在市區內一家位在風化區裡的旅館。風化區內的旅館比較便宜。他們住的旅館,甚至沒有電梯。他們看完鬥牛表演後,回程時已疲憊不堪,大家都沒有體力背著身上的物品,再爬上四、五樓高的旅館房間,就乾脆把隨身物品,往汽車裡一擺。楊兆禎把皮帶也放進車內。而車子就停在馬路邊。沒料到,西班牙宵小猖獗,第二天,他們大吃一驚,車內的錢與酒都被偷個精光。他們連忙趕到警察局報案,沒想到,當地警察告訴他們,這種偷竊事件,西班牙已司空見慣了。這一群台灣來的音樂家,因此心情不佳,當天就離開馬德里,驅車直奔法國。


留學時期,柯芳隆也參加台灣同鄉會的活動。一九八四年,世界台灣同鄉聯合會在德國埃森舉行,陳唐山是當時的會長,尤清、史明都到場參加,柯芳隆也躬逢盛會。那時候,有些海外台灣同鄉,對史明的左派思想頗為抗拒,有的人表明不想與史明住同一個房間。柯芳隆則和其他幾位同鄉,被安排與史明同住,但因人多,且只有一夜,柯芳隆和史明,後來並沒有進一步的接觸。


鄉土遭污染  心痛作曲示警


柯芳隆喜愛大自然之美,有感於台灣的環境污染日益惡化,痛心之餘,寫出了管弦樂作品《哭泣的美人魚》(1993),以表達他對鄉土遭蹂躪的錐心之痛。他作品中的主角美人魚,不是迪士尼卡通裡浪漫、等待愛情的美人魚,而是面對溪海發臭、垃圾成堆,無法悠遊自得的美人魚。 




 【哭泣的美人魚】樂譜封面,照片提供/柯芳隆。 




【哭泣的美人魚】音樂 CD 封面,照片提供/柯芳隆。


柯芳隆關懷台灣這塊土地,從未間斷。他所寫的小提琴、大提琴與鋼琴的三重奏《祭》(1997),是目睹台灣遭受「口蹄疫」肆虐,抱著贖罪心情完成的作品。


一九九九年,台灣遭逢前所未見的世紀大震-「九二一大地震」,天災人禍舖天蓋地襲捲台灣,柯芳隆決心用音樂來省思這一切。他創作了大型管弦樂與合唱的交響曲作品《2000年之夢》,並事先邀請台語詩人林央敏為此合唱曲寫詩。


詩人林央敏是一位多產的台灣作家,他熱愛鄉土、寫過不少諷刺戒嚴時代強人政治的文章,因而作品屢遭國民黨當局查禁。他的一首詩作〈嘸通嫌台灣〉,作曲家蕭泰然將其譜曲後,對催化台灣人意識,有著深遠的影響。


「林央敏的詩作,台語讀起來很自然,很順口。我委託他寫《2000年之夢》的詞時,我告訴他,我所要的感覺和語彙,譬如第一樂章要有悲壯、淒涼的感覺,那種大自然遭到破壞的悽愴;第二樂章描述兒時的夢境,我請他多用『白泡泡』、『青菱菱』等形容詞;第三樂章以激奮的語詞,激勵台灣人民的人心。」


第一樂章的部份詩詞如下:

「是安怎?我的心內無歡喜,只是陣陣痛疼陣陣驚!聽!彼是什麼聲?山咧哮!溪咧哭,雲的目屎湊湊流。咁是受傷的平洋塊叫啼?我欲問激動的風,這是為什麼?」


第二樂章的部份詩詞如下:

「思當初細漢的時,白泡泡的雲蕊歇置青菱菱的山嶺,蕭蕭的樹林內,鳥仔合唱青春的歌聲,長長綠水青鏡鏡,鯽仔魚排隊郊遊,毛蟹做夥浮涎……到如今社會人情變甲冷吱吱,記智內收集的相片,攏變做反黃的日子。」


這首《2000年之夢》自發表以來,包括島內和海外,已經演出十餘次,每次都動員兩三百人參與演出,深愛聽眾喜愛。


《二二八安魂曲》 紀念犧牲者


台灣首度政黨輪替之後,政治紛擾依舊吵嚷不休,媒體興風作浪,政黨之間嫌隙日增。但柯芳隆不因此而悲觀,反而創作另一大型管弦樂作品《台灣新世紀序曲》(2004),來表現他感恩、樂觀的心情。


柯芳隆表示,「台語詩詞優美,腔調特別,融合交響樂團的音響,創作出富於台灣本土特色的動人樂章,進軍國際樂壇,讓全世界的音樂家也用台語演唱台灣的音樂,是我夢寐以求的願望。」《二二八安魂曲》則是繼《2000年之夢》之後,柯芳隆再度結合台語詩詞與管弦樂的大型創作。



【二二八安魂曲】音樂會海報,照片提供/柯芳隆。


柯芳隆是一九四七年出生的「紅嬰仔」,經歷「二二八事件」後的白色恐怖時期,對於政府不當的作為,造成台灣人民的恐懼,感受特別深刻。柯芳隆回想年幼時,聽過家中長輩提到,他的舅舅本來在鄉公所任職課長,因二二八事件而遭到逮捕,並遭到「灌大便」的經歷,這些慘痛歷史,常存他的心中,難以磨滅。他希望自己能用音樂創作,來記錄這段晦暗而沉重的台灣歷史;他希望這首曲子能撫慰那傷痛的歲月,紀念為台灣勇敢犧牲的受難者。


他很努力地尋找合適的台語詩詞,但遍尋不著。二○○六年,正巧詩人李魁賢寄了〈二二八安魂曲〉的詩作給他,他如獲至寶,於是花了一年時間,完成樂曲創作。柯芳隆創作時,為了更精確地掌握李魁賢台語詩詞之音調,特地請求李魁賢以錄音朗讀詩作,以便他能反覆聆聽。柯芳隆說:「李魁賢朗讀〈二二八安魂曲〉的錄音檔案,現在仍然保留在我的電腦上。」與他合作的李魁賢誇讚他:「〈二二八安魂曲〉總共有六個樂章,兩百二十八行的史詩,柯芳隆都能按時、按章節,完成譜曲,何況他那時還身兼師大音樂系主任,有忙不完的學校行政工作要處理。他真是一位認真的作曲家。」


第二樂章的部份詩詞如下:

「由街頭巷尾  行到荒廢的郊外  行到水尾湳仔地  行到山嶺絕壁  無消息  是唯一的消息  生死路上全然無消息  我的青春也就安爾無消息  我唯一的等待  就是消息」



柯芳隆原本希望能在二○○八年二月二十八日首演,無奈不巧,當時國家音樂廳另有安排,後來首演日期改為安排至四月七日。這場首演結束後,原本計劃於二○○八年底,移師日本演出,最後也因政黨再度輪替而暫時終止。


改編民謠  鼓勵學生創作


柯芳隆在個人創作之外,也著手改編不少台灣民謠。「過去,很多優美動聽的台灣民謠,因為缺乏合適的鋼琴伴奏曲,唱起來總是顯得單薄。我試著以鋼琴、管弦樂、弦樂四重奏譜了一些歌曲,希望能提升台灣民謠的地位,讓這些民謠聽起來更有藝術價值。」目前,他改編過的曲目有《望春風》、《雨夜花》、《白牡丹》、《河邊春夢》,其中以《河邊春夢》最受歡迎。


柯芳隆聽過一些外國人改編的台灣歌謠,不禁搖頭嘆息道:「我聽過一位日本作曲家改編《草螟仔弄雞公》,因為他對詞意不熟悉,編出來的曲子,聽來很沉重,根本不對味。」他指出,當前台灣音樂界人才濟濟,我們應該鼓勵年輕一代從事創作或改編台灣民謠,而有些企業界人士,卻經常重金禮聘外國作曲家來改編台灣歌謠,這是最不值得鼓勵的事。


「鄉音,台灣民間音樂,是我創作的泉源。鄉土,對台灣這塊土地的關懷,是我創作時的中心信仰。鄉音與鄉土,無時無刻,迴盪耳際,浮現眼簾,一直是我心中的最愛與最痛。」柯芳隆自撰《鄉音鄉土情》前言裡,作了這一段告白。


柯芳隆,這位當年庒腳放牛囝仔,他走過了艱辛的創作歲月,他寫下了撫慰人心的創作《二二八安魂曲》,他創作的泉源,就是我們的故鄉-台灣。



本文收錄於《想為台灣做一件事》,2010年出版,前衛出版社發行。



邱斐顯,《想為台灣做一件事》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