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1月10日 星期二

【黑鬚馬偕】:全球第一部台英雙語大型歌劇

 

【黑鬚馬偕】:全球第一部台英雙語大型歌劇  

200811月 
台灣首演 







 
編輯/邱斐顯(前中央社網路編輯)



 



全球第一部以台/英語演唱的大型歌劇《福爾摩沙信簡-黑鬚馬偕》,於2008年1127日到1130日,在國家戲劇院舉行世界首演。



 


十年前,1998年,作曲家金希文就曾構想以馬偕故事為本,希望進行歌劇創作,但因經費短缺,理想一時無法實現。2003年,歌劇《黑鬚馬偕》獲得文建會委託創作,金希文開始譜曲。2004年,歌劇《黑鬚馬偕》創作完成,三幕七節的巨量音符,已完整地陳列在樂譜上。2007年,兩廳院規劃「年度旗艦節目」,歌劇《黑鬚馬偕》雀屏中選。2008年初,跨國製作團隊成型,演出角色確定,開始練唱。







2008年,兩廳院為了將台灣優秀的藝術創作推向國際舞台,特別精心籌劃,邀請享譽法國的德籍歌劇導演盧卡斯.漢伯斯 ( Lukas Hemleb)、國家交響樂團首席客座指揮簡文彬帶領國家交響樂團,以及歐美亞三地頂尖歌劇人才,跨國製作全球第一部以台/英語演唱的三幕歌劇《福爾摩沙信簡---黑鬚馬偕》。經過數月的排演練習,團隊默契的培養,在悠揚的樂聲,動人的情節,及堅強的歌劇演員陣容下,這部由台灣人製作,深具國際歌劇水準與台灣歷史意義的大型歌劇,即將呈現在舞台。兩廳院也期望經由這樣的努力,能將這部台灣人自製的大型歌劇,推進全球的歌劇版圖。



 


馬偕 ( George Leslie Mackay )人稱「偕牧師」、「黑鬚番」,一位留著濃密黑鬍子、誓言「不在基督之名被稱過的地方傳福音」的加拿大青年,在上帝牽引下,於187239日抵達淡水。他以淡水為家,與放牛牧童學習台語,娶台灣女子張聰明為妻,走進平埔族村落,深入熟番地界,創立北台灣基督教長老教會,興建淡水馬偕醫館,成立牛津學堂,以及台灣第一間女子學校淡水女學堂」。他帶領門徒爬到觀音山的頂端高唱詩篇,感受上帝在自然萬物界中的信息;面對中法戰爭提供給外國人先行逃命機會時,他選擇留下和台灣人民生死與共。





 


馬偕的足跡遍及大半個台灣島嶼,不僅在台設立教會六十間,施洗信徒達三千餘人,而且他行醫濟世,總共拔了兩萬一千顆牙齒,治癒了無數人的瘧疾症狀,並為台灣保留了當時珍貴的人文地理紀錄。他於1901年去世,埋骨淡水。



 


國家交響樂團執行長兼《福爾摩沙信簡---黑鬚馬偕》編劇邱瑗表示,她將馬偕故事聚焦在四大部分,包括馬偕來台緣起、融入台灣社會的過程、融入過程的衝突,以及馬偕對台灣的影響。本齣歌劇中,台語對白、唱詞的編寫,則由資深劇作家施如芳負責。藉著優美的台語唱詞,《福爾摩沙信簡---黑鬚馬偕》表達出馬偕對台灣這塊土地的熱愛與對台灣人民的關懷。



 


而幫歌劇取名《黑鬚馬偕》的漢伯斯認為,馬偕愛上台灣的過程,也是發現台灣的過程,馬偕的事蹟不只是自我追尋的故事,更具有時代意義,反映台灣歷史軌跡,而《黑鬚馬偕》能以台語演唱,別具意義。



 



《黑鬚馬偕》作曲家金希文



 

 


金希文(Gordon G. W. Chin),1957出生於台灣雲林縣斗六鎮,中學時期隨日本武藏野音樂大學教授水上雄三習鋼琴,並經常擔任教會詩班之指揮。 在立定學習音樂的志向後,前往美國Biola University就讀,並在該校獲取鋼琴與作曲雙學位。後赴伊斯曼音樂院攻讀作曲、鋼琴、指揮,最後取得該校作曲博士學位。1991年開始擔任音契合唱管絃樂團指揮,並在1996年起開始擔任該團音樂總監,目前任教於臺灣師範大學及東吳大學音樂系,並且擔任日本Euodia交響樂團客席指揮。目前任教於台灣國立師範大學及東吳大學音樂系。



 


金希文的作品在國際樂壇上占一席之地,獨特的作曲風格更是深受肯定,是目前國際現代樂派相當重要的作曲家之一。金希文最擅長的表現方式,是將人聲與大型管絃樂做結合,其作品深受現代樂十二音列的影響,並經常大量使用打擊樂,嘗試不同音響效果的表現。





金希文除了熟稔近代西方的各種作曲技巧外,亦經常在作品中試圖結合自身的文化元素,或描寫宗教的情懷,或探索臺灣本土的人文風情。金希文常常藉其作品反映臺灣當代社會。如1990年為紀念六四天安門事件而作之「不是死亡,乃是真實的生命」合唱交響曲,2000年紀念臺灣九二一地震所作的「無言之歌」,還有「關懷臺灣系列組曲」等。目前錄音出版品,計有由音契合唱管絃樂團所出版的「痕跡」(包括交響曲第二號「痕跡」,清唱劇「回憶與盼望」等)、「留心」(曲目包括《為臺灣譜的緬懷曲》,該錄音並獲選為1999年金曲獎最佳古典專輯)、「青春之歌」(曲目包括「關懷臺灣系列組曲」等)、臺北打擊樂團出版的「起鼓」(曲目包括打擊樂四重奏「流蕩之星」)等。



 


此外,由美國知名Naxos唱片公司出版發行的金希文專輯(Gordon Shi-Wen Chin),內容包括小提琴與大提琴的雙協奏曲、小提琴協奏曲「福爾摩沙的四季」等。這是台灣第一個作曲家被Naxos選入製作專輯的記錄。金希文的作品也曾多次在美國PBSKFACKFG、加拿大CBC、阿根廷CAMN、捷克國家廣播電臺等各大電臺播出,載譽國際。



 



《黑鬚馬偕》導演盧卡斯.漢柏斯





 


《福爾摩沙信簡-黑鬚馬偕》由旅法的德裔藝術家盧卡斯.漢柏斯 ( Lukas Hemleb ) 擔任導演,並負責舞台燈光設計。漢柏斯出生於德國法蘭克福,於一九八零年代中期開始投入劇場生涯,並著力於當代音樂與歌劇製作。他對戲劇製作的熱愛,使他的足跡遍佈德國柏林、義大利、非洲喀麥隆與奈及利亞,以及法國巴黎。



 


在文化之都巴黎,漢柏斯以嚴苛的標準、堅持不同流俗的選擇、以及建立文字與音樂間的特殊連結而著名。法國與瑞士等許多劇院皆以實際行動支持他,其中最重要的,首推法蘭西劇院。漢柏斯是第一位以德國人的身份進入法蘭西劇院執導法國歌劇,在以自身傳統文化為榮的法國,這是莫大殊榮。2006年,漢柏斯曾與台灣的藝術表演團體「漢唐樂府」合作《洛神賦》,歐洲各國因此對漢伯斯佳評不斷。



 


這次,應邀執導《福爾摩沙信簡-黑鬚馬偕》,漢柏斯花費相當多的時間與心力,蒐集、研讀一切有關馬偕牧師的史料,並仔細研究當時台灣社會的樣貌。他與製作團隊舉行多次的製作會議,充分掌握每一個製作細節。漢柏斯甚至嚴格要求,所有參與此次製作及演出的人員,都必須親自到淡水,一訪當年馬偕的足跡。



 



《黑鬚馬偕》指揮簡文彬



 


簡文彬生於台北,國立藝專(現國立台灣藝術大學)鍵盤組畢業、國立維也納音樂院(現國立維也納音樂暨表演藝術大學)指揮碩士。1996年起擔任德國萊茵歌劇院〈Deutsche Oper am Rhien〉駐院指揮迄今。19973月簡文彬首度與國家交響樂團(NSO)合作演出,於19992001年獲邀擔任首席客座指揮,20012007年擔任音樂總監,卸任後再度受邀擔任2007/2008樂季首席客座指揮。



 


20012007年擔任NSO音樂總監期間,簡文彬以創新思維規劃樂季節目,每樂季推出《發現系列》定期音樂會、《歌劇系列》、《永遠的童話》等系列,成功擴展觀眾群,並積極委託國內作曲家創作,催生台灣交響樂新作品。2006年帶領NSO挑戰華格納全本歌劇《尼貝龍根指環》,創亞洲地區自製該劇首例,並獲得國際專業媒體大篇幅報導與佳評。2007年受太平洋音樂節之邀,率領NSO成功征戰札幌,是首支獲得該音樂節邀請之亞洲職業樂團。








《黑鬚馬偕》
重要角色簡介 






《福爾摩沙信簡-黑鬚馬偕》最重要的「馬偕」一角,由美籍男中音湯瑪士˙梅格蘭札( Thomas Meglioranza ) 飾演。梅格蘭札
剛獲紐約客雜誌(The New Yorker)推崇為全美最傑出的青年男中音,是美國現今最被爭相邀請且最具特色的年輕聲樂家之一。波士頓環球報對他「獨特的音質與豐富熱情的聲音表情」讚譽有佳。劇中,梅格蘭札獨特的音質與演唱風格,完美無瑕地詮釋馬偕牧師與放牛牧童學台語時的幽默、宣教時「寧願燒盡,不願鏽腐」的堅毅、以及
隱藏在嚴肅黑鬍鬚背後濃厚的大愛。









「馬偕」之妻「張聰明」一角,由女高音陳美玲飾演。陳美玲,擔任國家交響樂團製作華格納歌劇《尼貝龍根指環》女主角;也曾多次與國立台灣交響樂團合作歌劇,飾演「波西米亞人」之Musetta、「女人皆如此」之Fiordiligi,以及「頑童與魔咒」之童話公主;2008年受邀台北歌劇劇場,飾演「依多美聶歐」之Elettra她多次獲得國際聲樂比賽獎項,並經常擔任歌劇要角,演出表現精湛,是台灣頗受矚目的女高音。







 



「馬偕」大弟子的「阿華」,由韓國男高音崔勝震 ( Seung-Jin Choi ) 飾演。崔勝震以充滿力量與美感音質橫掃歐洲歌劇,他持續十年以上的時間在全世界演唱歌劇,並參與世界知名大歌劇院的演出。崔勝震在國際舞台上,曾飾演過歌劇「茶花女」之 Alfredo,「馬克白」之Macduff 的角色,「波希米亞人」之 Rodolfo,「蝴蝶夫人」之 Pinkerton「梅菲斯特」(Mefistofele)之浮士德的角色等等,以英雄式的男高音唱腔,獲得極佳的風評。 



 




(圖片來源:國家戲劇院)



 



 


2009年11月8日 星期日

江蓋世著《我走過的台灣路》第五章 迴盪 5-1鬆動的土壤(中)







江蓋世著《我走過的台灣路》 


第五章 迴盪 


5-1鬆動的土壤(中)





 


   七月三十日 ,我們到花蓮市,當地的民進黨人士黃憲東、黃勝豊、黎德郁等人,出面熱烈支援。這一站,跟前面的台東市一樣,也是民風保守的地方,不過,我想警方他們可能事先派人,到台東那一站觀摩,因此,花蓮市的警察分局比較聰明,他們不再派出鎮暴警察來對付我們,可是在言詞上,對我們非常強硬,另有部份的便衣刑警,更把我們當成敵人看待,態度傲慢,眼中充滿仇恨的眼光。



 


  下午四點,我們一行人先到台東縣議會,那裡的位置非常偏僻,來往的人非常少,我們在那裡靜坐了十分鐘,就有幾位「老芋仔」圍上來,大聲的痛罵「他媽的!」,我不加理會,可是他們愈罵愈兇,這時,黃憲東就勸我道:「蓋世,咱來換所在!咱來去市內,彼咧郵政局甲電信局的三角口仔,彼遐人卡濟!」



 


  我們馬上動身,來到黃憲東所指定的那個地方。花蓮市分局長也匆匆趕來,對我們怒言相向,禁止我們在那裡靜坐。



 


  我們的一位夥伴,就直接了當的問他:「台灣已經解嚴了,你是根據什麼法律呢?」



 


  那位分局長,我已經忘了他叫什麼名字,被人這麼一問,愣了一下,然後又大聲對我們吼道:「我根據國安法第二條,正式要求你們馬上解散!」



 


  看這位分局長,神情嚴肅的引用法條,我本想跟他說明,對不起,你錯了,集會遊行法尚未制訂完成,而國安法根本就是一個荒謬的法律,因為,這項法律以具體的條文,束縛人民的台獨思想自由,我這一趟「贖罪之旅」,就是要反抗國安法,而他居然要引用那條法律,來嚇阻我們!



 


可是當下裡,我想了一下,算了,何必跟他辯論呢,西部各縣市的警察分局長,沒有人像他那麼天才,會引用國安法,來要求我們解散,碰到這位天才神警,我也只好一笑置之了,於是,我就面帶微笑,主動伸出右手,要跟他握手,結果,他居然像個鬧彆扭的小學生,把手伸到後面,不願意跟我握手。



 


  好吧,既然你們不願意接受我的善意,那麼,讓我接受你們的惡意吧,請帶我走吧。我這麼一來,他更氣了,因為當時的時空背景下,他根本無法下令逮捕我,最後,警方讓步了,我還是非常感謝他,然後我們按照既定的時間,完成花蓮市十幾年來首度的示威遊行。



 


遊行時,還發生了一些小插曲,出發時,有人放鞭炮,為我們送行,結果一位身材高大、滿臉橫肉的便衣刑警,卻當著我們的面前,把那些鞭炮踩熄。他這挑釁的行動,看在我們的眼裡,簡直不可想像,這事情,要是發生在台北縣的三重或板橋,民進黨氣勢鼎盛的地方,那個便衣,敢這樣囂張,早就被民眾圍了上去。



 


  也因為這樣,我認為花蓮的這趟「贖罪之旅」,蠻有價值的,等我們下一波的運動,再度來到花蓮時,當地的警方,再也不敢如此的囂張了。



 


   七月三十一日 ,我們來到了宜蘭,一下火車,來到了宜蘭縣黨部,就感到有點怪怪的,一問之下,才知道,黨部的重要人士,都不會來聲援。在那兒,我碰到田秋蓳,她是劉守 成的 太太,曾是黨外編聯會的活躍人物,田秋蓳跟我解釋道:  「阮宜蘭人,民風有卡保守,所以請你諒解。」



 


  我不諒解,又能怎樣呢?宜蘭一向是黨外的重鎮,出過全國性的黨外政治人物,如林義雄、陳定南,而陳定南更連任兩屆宜蘭縣長,反對運動的根,在宜蘭可說是又深又廣。但曾有一位宜蘭的朋友告訴我,他說,宜蘭的反對運動,是一種悶燒型的反對運動,群眾集會時,大家靜靜的聽,偶爾來幾次稀疏的掌聲,如此而已,可是,每當選舉,票一開出來,黨外往往贏得壓倒性的勝利,但是,台北縣市、高雄縣市那樣的大都會,所展現出來的反對運動,卻是激情鼎沸的,群眾集會時,台下會歡呼叫好,街頭抗爭時,前仆後繼,吼聲震天,但是選舉時,黨外所開出來的票,不一定會有壓倒性的勝利。



 


  我接受了這項事實,地方人士不便出面,雖然場面冷冷清清,我還是要坐下去,幸好,還是有幾位宜蘭的熱心朋友出面幫忙,我們照常靜坐,照常遊行,只是,不到十人左右的遊行,場面冷冷清清,好像是沿街化緣的出外人……。



 


  當天吃過了晚飯,我跟蔡文旭、楊木萬到宜蘭市公路局,我們想早一點離開宜蘭,先去基隆休息,以準備明天「贖罪之旅」最後一場的活動。



 


  晚上九點左右,到了宜蘭市公路局車站,我走去販賣部買了一份報紙,那位老闆一看到我,就親切的問道:「你甘是江蓋世?」



  


「是啊,我就是。」



 


  沒想到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會有人認識我,心頭的感覺,一陣溫暖,於是,我又順便請教這位老闆:「阮想欲去基隆,但是驚即馬公路局沒車,若欲叫計程車,欲按怎叫?大約若多錢?」



 


  他就告訴我相關的資訊,然後,我就買了一份自立晚報、兩瓶運動飲料,要付錢給他時,他竟然不收費,在他執意之下,我只好感謝他的好意。接著,我就走出去公路局車站外面,跟蔡文旭他們會合,然後問一位計程車司機,要包一輛計程車到基隆,需要花多少錢。



 


當他們在討論時,我就去上個廁所,等我回來時,蔡文旭居然跟我說:「車已經叫好啊,有一個人替咱付八百元的車錢,包車去基隆。」



 


  「啥米,那有這款好代誌?」正當我要問明究裡時,我看到剛才那位販賣部的老闆,又出現在我們眼前,他對著我們笑著,也不多說話,希望我們趕緊上路,並祝我們一路順風。



 


  忙碌了一整天,我的身子癱在計程車的後座,我想好好睡一覺,卻睡不太著,回想著白天,碰到的是難耐的冷漠,而晚上,卻得到那位索昧平生的販賣部老板的默默相助。



 


  我們一路疾駛,奔向基隆,看著窗外濱海公路的夜景,我心頭卻慢慢的回味著,那位宜蘭人所給予我的援手……。



 


(未完待續)

2009年10月31日 星期六

台灣藝術家英文簡傳(15)-作曲家許家毓 Composer Hsu Chia-Yu

台灣藝術家英文簡傳(15)-作曲家許家毓  Composer Hsu Chia-Yu  





編輯/邱斐顯
 

EditiorFelicity Fei-Hsien Chiu 





A note about Hsu Chia-Yu, composer



Chia-Yu Hsu, born in Banciao, Taipei , Taiwan , received her Bachelor of Music from the Curtis Institute of Music, and Master’s degree and Artist Diploma from Yale University.

 




Prior to entering Duke University to study with Stephen Jaffe, Scott Lindroth and Anthony Kelley, Hsu studied with Ezra Laderman, Martin Bresnick and Roberto Sierra at Yale University School of Music, David Loeb and Jennifer Higdon at Curtis Institute of Music, and Pan-Yen Chan at the National Taiwan Academy of Arts. She is currently a Ph.D. candidate at Duke University .

  



Hsu has received numerous awards and honors for her compositional endeavors. In 1999, her “Dinkey Bird” won the Maxfield Parrish composition contest and was the subject of a feature in Philadelphia Inquirer. “Shui Diao Ge To”, composed for the 2004 Milestones Festival, received a 2005 ASCAP Morton Gould Young Composer’s Award. She has also received the first prize in the National Taiwan Academy of Art Composition Competition, in the Charlotte Civic Orchestra Composition Competition, in the Philip Slates Memorial Composition Contest, the Prism Quartet Student Commission Award, the Renée B. Fisher Foundation Composer Award, and the William Klenz Prize.  



 



Hsu’s “Huan” for solo harp was the winner of the Composition Contest for the 7th USA International Harp Competition in Spring 2006 and was included in the repertoire for the harp competition. “Huan” was introduced by Sonja Inglefield in an article in the fall 2006 issue of World Harp Congress Review. In August 2006, the Cabrillo Festival Orchestra premiered Chiayu’s work, Hard Roads in Shu, which later received performances by the Detroit Symphony and the San Francisco Symphony. Hsu was also invited to conduct a composer’s forum in the competition and was interviewed for a documentary, which will be televised on PBS in 2008.

  



In 2007, her “Fantasy on Wang Bao Chuan”, commissioned by Taiwan ’s Evergreen Symphony orchestra, was selected for the American Composers Orchestra’s annual Underwood New Music reading and also received an honorable mention by the Minnesota Orchestra Composer Institute.

 



Hsu also won the 2007 International Harp Competition Composer Contest, ASCAP Morton Gould Young Composer's Awards, the William Klenz Prize, the Prism Quartet student commissioning Award, the Maxfield Parish composition contest, and the Renée B. Fisher Foundation Composer Awards.

  



In February 2008, her “Reverie and Pursuit” received its premiere performance, commissioned and performed by Carol Jantsch, the tuba principal from the Philadelphia Orchestra.

 




Photo courtesy of Hsu Chia-Yu 





The above information is edited by Felicity Fei-Hsien CHIU
(邱斐顯), former editor of center of web and wireless news service, the Central News Agency.

 



2009年9月28日 星期一

台灣聲樂教父:拒演蔣介石的曾道雄


文/邱斐顯




本文刊載於《新台灣》新聞週刊 # 514-515
2006.1.28~2006.2.10



曾道雄教授簡介





曾道雄  聯合國  演唱【杯底嘸通飼金魚】


曾道雄教授,我國著名的男中音,也是台灣聲樂教父。除了從事歌劇演唱、教學之外,曾道雄也積極參與指揮、導演與編劇的工作。曾道雄本人文筆流暢優美,不但把莫札特歌劇作品「可愛的牧羊女」,填上中文歌詞,甚至還以自己的生活經驗,編導一齣「稻草人與小偷」青少年歌劇。他涉獵的範圍之廣,令人不得不敬佩他的精力充沛。


多才多藝‧成長歷練精彩豐富


曾道雄,一九三九年出生於彰化田中。北斗中學畢業後,考上台中師範學校。他喜歡閱讀,在學校圖書館看到朱生豪翻譯的《莎士比亞全集》,愛不釋手,高二時發奮把《莎士比亞全集》讀完。「我不只喜歡莎士比亞,也喜歡哥德、莫泊桑等文學家的作品。」有一次上課中,他專心看著借來的課外書,老師發現後,硬是把他手上的書沒收。他想只好自買一本來賠圖書館了,幸好老師下課前還是把書還給了他,令他十分感動。


就讀師範學校時,曾道雄曾擔任學校管樂團的隊長、指揮。師範學校畢業後,考上國立臺灣師範大學音樂系,畢業後又赴西班牙馬德里皇家音樂院進修,師事戴序倫,F. Navarette M.V.Angelos等知名的聲教授,並獲獎學金,在大師Dr. Jan Popper Mario Carta 教授的指導下, 於美國UCLA Opera Workshop進修,並參與演出。「我能走上音樂這條美好的道路」曾道雄說:「應該感謝台中師範學校五育並全的教育」。


曾道雄於一九七一年返台,先後在國立藝專、師範大學和文化大學開設歌劇課程,並成立台北歌劇劇場,努力推動台灣歌劇教育。一九八二年至一九八五年間,出任國立臺灣師範大學音樂系主任及研究所所長,演出及演講足蹟遍及台灣、亞洲、美國以及歐洲各地。


拒演蔣介石.任職師大教海生波


一九七二年起,曾道雄開始任教於師範大學音樂系。一九七五年,蔣介石過世。一九七七年,師大音樂系主任張大勝,籌劃演出一齣追悼蔣介石的音樂劇---陳茂萱創作、張大勝指揮的清唱劇「長相左右」,並請外型高挑挺拔的「小講師」曾道雄擔任蔣介石的角色。


曾道雄拒絕此事,並和張在電話中激烈爭辯並憤而掛斷對方電話。曾道雄回憶這段往事時說道:「後來系裡有人寫信告密,說我對領袖不忠、對國家不忠」。校方以此為由,在兩年一聘的制度下,準備不續聘曾道雄。這是曾道雄個人在學術上首次遭到的政治打擊。


幸好,系上與「人二」熟稔的張錦鴻教授和教務長宗亮東出面緩頰,他師大的老師戴序倫、吳漪曼教授和國內音樂界也為他聲援。師大才在外界壓力下重新開會,並容曾道雄坐在宗亮東教務長的辦公室內,提出辯白,並由宗教務長來回穿梭兩個房間,替他提出辯駁。最後決定讓曾道雄留任,並讓他到維也納休假進修一年。當時,師大的校長張忠良,居然又叫曾道雄將此拒演蔣介石的事件「寫悔過書」。但曾道雄看出這邪道己是強弩之末,只在找下台階,仍順勢反打一把。曾道雄以文字向張校長說明示:「大學乃學術聖地、智慧的殿堂,更是社會的良心。任何人步入此上庠學黌之門,必須摒棄惡念,弘揚心智與美德。本人雖無管仲之才,卻有鮑叔牙之癖。鮑叔牙之癖無他,唯嫉惡如仇而己!」


這個學術的政治風波發生時,曾道雄的一子一女,一個十一歲,一個才九歲。他要去維也納進修前,因逃避白色恐怖而旅居日本的岳父母,擔心這樣的變動對小孩的成長不好,乃強烈建議他把子女送到東瀛,與外公外婆一起生活。曾道雄太太考慮後,接受這樣的安排,從此開啟他們與子女聚少離多的親子互動模式。


曾道雄感慨地說:「說起來也很心酸,從那時候起,我們就沒有太多時間陪著自己的子女成長。兒子、女兒在日本唸完高中後,兒子決定轉到美國唸大學,並在美國發展,女兒則留在日本完成學業和就業。兒子和媳婦現在定居美國。女兒則是嫁給了日本人。」


「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有趣的是,曾道雄不太懂得日文,英文也非絕佳,現在,他的創作成品則由兒子、女兒分別譯成日文與英文。


東京演唱‧杯底嘸通飼金魚


一九八八年,聯合國難民總署在東京舉辦一場「為非洲飢餓兒童而唱」演唱會,來自台、日、韓亞洲各國的聲樂家共襄盛舉,曾道雄和邱玉蘭代表台灣應邀參加。會中,曾道雄除以俄文演唱鮑羅汀的「伊果王子詠歎曲」之外,還選唱了一首台灣本土創作歌謠「杯底嘸通飼金魚」。出發去日本前,曾道雄特別跟這首曲子的創作者呂泉生老師徵求意見。呂泉生老師知道後,高興地說:「很好啊,你就作你呷唱!」


憶及此事,曾道雄說:「那晚,日本的皇太妃美智子也與兩位太子到場聆賞,她對這首『杯底嘸通飼金魚』一再鼓掌。日本電視台也全程錄影,並由台灣留日的化學博土蕭次融教授譯成日文字幕播映,令日人印象深刻。」


突破禁忌‧舉辦二二八音樂會


五○年代的台灣,二二八事件發生後,白色恐怖接踵而來。小學五年級時,曾道雄看到級老師黃世元突然莫名其妙地被抓走,消失一兩年後而被放回來。曾道雄看到老師幾乎全變了一個樣。「一個原本意氣風發、有朝氣、有活力的年輕老師,經此打擊後,變得整個人像被抽光了元氣。國民黨的黑牢真的厲害。」


巧合的是,曾道雄唸北斗中學時,教他「勞動服務」的老師黃圖,竟然就是黃世元的父親。在血氣方剛的叛逆期,曾道雄和河南籍的導師發生巖重衝突,差點讓這位全校的資優生被送進八卦山下的「彰化少年輔導院」,幸得黃圖老先生和理化老師鄭潤澤、數學老師匡立人出面說情,才以「留校查看」收場。曾道雄憶及此事,仍感激地說:「老師父子先後做了我的恩師,也改變了我年少的命運。」


曾道雄親身經歷過政治對學術及人權的迫害,加上小學老師遭迫害的深刻印象,激發曾道雄勇於突破禁忌,也孕育了他舉辦二二八紀念音樂會的強烈動機。


一九九二年,曾道雄第一次為二二八事件慰靈主辦音樂會,並邀當時的總統李登輝出面,以國家元首身份在國家音樂廳,第一次向受難家屬致意。藉著舉辦這場音樂會,曾道雄也把長年旅居海外的黑名單音樂家蕭泰然老師邀請回台。


國家音樂廳過去一向都在節目開始之前播放國歌,並要求全體聽眾肅立。由於曾道雄的堅持,這場具有特殊紀念意義的音樂會,首度破例,不播放國歌。曾道雄在會中安排演奏台灣民謠、布拉姆斯的「悲劇序曲」,以及眾所週知的莫札特「安魂曲」,為受創甚深的二二八事件家屬,洗滌積壓了四十多年的心靈沈痾。


童年記憶‧編成歌劇搬上舞台



【稻草人與小偷】演出海報。


曾道雄的童年,在彰化田中的鄉間渡過。八寶圳的灌溉渠道,八卦山上的日升日落,農夫清晨下田、荷犁擊鋤而歌的節奏,在在都讓曾道雄記憶猶新。田野間佇立不同姿態和表情的稻草人,則是他最難忘的「玩伴」。祖父從外地帶回的小乞丐「阿華」,隨後也短暫地走進曾道雄的生命中。曾道雄還記得「阿華」白天當乞丐,晚上偶而兼差當小偷。


這段鮮活而珍貴的童年記憶,存放在曾道雄的腦海中,醞釀了四十年。一九八七年,曾道雄在日本東京觀賞肅穆的觀世流著名能劇「春榮」時,發現這齣能劇在節目開始時,夾有一段「狂言」與「瓜盜人」的喜劇,這個喜劇類似西洋文藝復興後期的幕間劇功能,讓觀眾在嚴肅的戲幕之間,有個輕鬆愉快的時候。


曾道雄當時認為這個簡短的喜劇,適合發展成青少年的歌唱劇題材。後來曾道雄研究捷克作曲家楊納傑克的歌劇系列作品時,其中一齣名為「狡慧的小母狐」的歌劇,更觸發了曾道雄寫作的靈感和動機。他決定把自己童年的生活經驗,用「瓜盜人」為素材,結合楊納傑克的小母狐世界,創作這部青少年的歌唱劇「稻草人與小偷」。曾道雄謙虛地表示:「或許我的創作技法尚未臻圓熟,但是關懷台灣這塊土地之情,例如維護自然環境和保護野生動物,以及愛與寬恕為懷的理念,應是這部戲的重要意義。」 




  【稻草人與小偷】導演曾道雄與演員合照。


這齣歌唱劇於一九九九年一月在台中市與新竹縣首演,同年八月,在國家歌劇院連演兩天,當時的總統李登輝夫婦也蒞臨觀賞。二○○○年,也排定行程全台巡迴演出。但其間,由於經費短缺,李登輝總統還慷慨解囊,把自己出版的書《台灣人的主張》的版稅,撥出了三百萬來贊助這齣歌劇的演出。二○○一年,為了紀念舊金山和平條約五十週年,這齣歌唱劇也應台灣同鄉之邀,到舊金山、溫哥華等地演出。


經費補助.需能鼓勵本土創作


曾道雄表示,台灣本土文化藝術的創作與表演,需要政府透過制度去鼓勵與推動並補助經費的。「稻草人與小偷」屢次演出的經費經常短缺,政府的補助也十分有限。曾道雄憤慨地談道:「相形之下,大陸作家高行健的【八月雪】,編成戲劇演出,當年文建會一出手就補助七千萬元,就足以令台灣本土藝術創作者忿忿不平了。」


今年(二○○六年)八月,日本發行量高達八十萬份的「西日本新聞」社與福岡教育大學,將共同邀請曾道雄,把「稻草人與小偷」一劇,移師到福岡教育大學的所在地宗像市去公演,他們甚至安排在設有兩千三百席的文化中心演出。曾道雄談到這次的出國表演,充滿期待,這也是我們外交困境中良好的文化交流與外交。曾道雄再三強調,政府的補助必須合情合理,才能鼓勵本土藝術家勇於創作,讓藝術真正立足台灣,放眼世界。


去年才從教壇退休的曾道雄,退休後還有一連串琳瑯滿目的計劃,等著他去做。今年三月底到四月初,他將在台北與台灣藝術教音館舉辦「神童音樂大解碼」的莫札特兩百五十週年誕辰系列活動,還有為台中的國立台灣交響樂團指揮兩場的「莫札特歌劇精華選粹」,以及為台北市立交響樂團導演歌劇「唐、喬凡尼」。這就是這位台灣聲樂教父曾道雄,退而不休,矢志為台灣這塊土地的文化與樂教勤奮耕耘的明證。 





本文收錄於《想為台灣做一件事》,2010年出版,前衛出版社發行。


邱斐顯,《想為台灣做一件事》作者。



後記:曾道雄教授於20116月獲得「國家文藝獎」。





2009年9月25日 星期五

江蓋世著《我走過的台灣路》第五章迴盪 5-1鬆動的土壤(上)





江蓋世著《我走過的台灣路》 

第五章 迴盪 

5-1鬆動的土壤(上) 





  台灣的言論禁忌,好比是乾旱的硬土,但黨外的組黨運動興起,再加上我這一波的台獨思想自由運動巡迴全島,使得統治者所控制的乾旱硬土,如同春雨過後,耕牛犁過,成了鬆動的土壤。
 



 


  離開南投,前往台中市,就這樣,我一路北上,沿途,依然受到各地的民進黨基層人士的熱情協助,在我當年所寫的日記本,我並沒有把這些基層黨工的名字,一一記上,所以至今回憶起來,只能記下主要的地方幹部,這一點,我感到很遺憾,因為我一趟路走來,那些默默耕耘的基層黨工,為我們拿旗幟,為我們開宣傳車,烈焰當空,或大雨傾盆時,陪我們靜坐,甚至,被警方團團圍住時,他們就站在我們身邊,展現非暴力的力量……。所以講到這裡,往後的各站示威情形,這裡我就不再一一陳述,只拿讓我印象深刻的,特別提出來說明。 

   七月十八日 下午五點半,我們在台中市議會靜坐完畢,台中市的一位民進黨重要幹部陳元芬,開著一輛張溫鷹服務處的戰車,充當指揮車,協助我們遊行台中市街頭。

 

  當我們一百多人準備出發時,一位殘障朋友,坐著輪椅,輪椅上面插著一面民進黨黨旗。

 

 「伊是啥米人?」我心裡正納悶著,陳元芬趕快跟我介紹,他是我們民進黨的支持者,平常非常熱心,今天特地出來,參加我們的靜坐遊行。

   

 我們的隊伍一開動,那位殘障朋友,就一馬當先,走在隊伍的最前面,他那輛輪椅,有一個特製的單手轉輪把手,他要很吃力的用手一直轉,輪椅才能按照我們走路的速度,一直前進,看那情景,我心裡非常感動,不禁暗嘆:「這就是民間的力量!」



   七月二十一日 ,我跟蔡文旭兩個人,按照既定的下午四點,來到霧峰省議會,整個空空蕩蕩的省議會門前,沒有半個人。又是個大雨滂沱的一天,怎麼會有人呢?
 



 







  也許是連絡不好,再加上大雨來襲,別說是警察,連半個民眾都沒有,我跟蔡文旭兩個人,一到了現場,只好相視而傻笑,誰叫我們那麼得到老天爺的寵愛,「贖罪之旅」,一路上,不是烈陽,就是狂風,或是暴雨!東看看,西看看,反正也沒人,可不可以偷懶一下子呢,哦,不,這個不成,要是有記者來,我豈不是穿梆了?說了,就要去做。於是,我只好躲在省議會大門階梯前,那個高聳的石柱子旁邊,靜坐下來,一邊欣賞雨中奇景,一邊暗自回味電影【虎豹小霸王】的主題曲,雨水不斷打在我的頭上,哈,人生真愜意! 



 


  我坐了一陣子,咦,前面有人來了,好像是個記者,我喜出望外,雖然看不到半個警察,好歹有個記者出現,那也不錯,雖然沒人聲援,若是能上報,把「人民有主張台灣獨立的自由」這十二個字,刊登在報上,這一趟,就值回票價了。





  「江蓋世,雨這麼大,辛苦了。」



  喔,原來走過來的,不是別人,正是一位老朋友陳清泉,他是中部地區的記者,我實在太感動了,風雨故人來,還有什麼比這更難能可貴的呢?
 

 



  正當我準備開口,謝謝他冒這麼大的風雨,來採訪我們這場冷清的「示威」,他先向我們兩個人打過招呼,接著就幽默的說道:「我不是來採訪的,我專程來看你們,晚上要請你們吃飯的。」



 


  於是,陳清泉就陪著我們,躲在省議會的屋簷下,一起欣賞雨中奇景……。 

 


  霧峰省議會這一站過後, 七月二十二日 ,我們就一路北上,豐原、苗栗、新竹、桃園,連著幾天,馬不停蹄,有夠累的, 七月二十六日星期日 ,人回到台北,我抽個空,去一個畫廊,看書法家董陽孜的書法展,那天晚上,又跟一個朋友,去看一場羅曼菲的舞蹈。我雖是個讀政治的,在那個動盪的時代,整天在街頭示威遊行,但只要有空,我就想擁抱藝術,讓藝術的真善美,來紓解戎馬倉皇的緊張。 



 


  當我坐在表演廳,看著舞台上, 羅曼菲 女士那優美的舞姿,不禁為之著迷而沉思:「政治的舞台上,不也應該如此嗎?不要硬梆梆的橫衝直撞,而應讓身體徹底的放鬆,以無比的柔軟度,來應付鎮暴警察的盾牌警棍。」



 


  這一點,給我不少啟示,保持微笑,肌肉放鬆,我就能很自然的表現出一種韻律美,舞台上如此,示威街頭上,不也應該如此嗎? 

 


     七月二十八日,我與蔡文旭、楊木萬,搭機飛往台東市。 



 


  台東可說是民進黨的沙漠,在那時,除了台東縣議員張甲長之外,沒有省市籍以上的任何民進黨公職人員,整個政治風氣非常保守。我們在西部地區,由南到北,除了幾個縣市,偶而有穿制服的警察,象徵意義的擋我們一下,我們的「贖罪之旅」,可說是由南而北通行順暢,可是,當我一抵達台東市,當地的民進黨人士就告訴我們,台東警方知道你們要來,如臨大敵,已經嚴陣以待。 



 


  下午四點,民進黨台東縣黨部籌備處召集人張甲長、 龔博育 醫師、詹朝立、胡志成、陳忠和、劉聖吟、黃麗香等人,協助我們,在台東市更生路前靜坐。



 


  台東的街道,車少人稀,過路人並不多,我們靜坐時,佇足圍觀的人只有十幾位,可是當我們靜坐到五點三十分,要準備遊行台東市街時,警方突然派出三十幾位鎮暴警察,離我們 五公尺 ,圍成一個半圓的封鎖圈,不讓我們帶著布條與黨旗,台東街頭遊行。鎮暴警察一跟我們對峙,又值下班時間,來來往往停下來看熱鬧的人,愈來愈多,慢慢的,形成了一兩百人圍觀的場面。據當地一位記者告訴我,這在保守的台東市,是數十年來,警方第一次出動鎮暴警察,來鎮壓示威的。



 


  「站佇我頭前的,甘是正港的鎮暴警察?」我看著那些鎮暴警察,不禁暗自懷疑。

 

   這三十幾個警察,身上根本就沒有厚重的鎮暴裝,只是戴著白色的鋼盔,穿著卡其的短袖,右手拿一根警棍,左手拿一個銀灰色的盾牌,那些盾牌,拿來跟台北市的鎮暴警察所使用的盾牌相比,實在太遜了。我小時候,住在大溪時,在廚房所看到的大型鍋蓋,就跟我眼前所看到的盾牌,有點類似,土里土氣,東凹西凹,看來好像破銅爛鐵的。

 



這還不打緊,要來鎮壓我們的那些警察,一半以上都是面色黝黑的原住民,其中有一位原住民警察,我看他眼珠子一直在打轉,額頭冒汗,臉部肌肉繃緊,沒有任何表情。



 


這也太為難他們了,我後來聽當地的人士提起,說這些鎮暴警察,根本就不是專業訓練的警察,而是為了應付我們這一趟,高喊台灣獨立的政治示威,警方不得不臨時抽調各地的員警,而且以原住民為主,拼拼湊湊而成這一支看來不堪一擊的鎮暴警察。



 


  看在我眼裡,那些原住民的警察,真的是很無辜,上面臨時抽調他們來擔任這項勤務。所以我決定,可以跟他們對抗,但絕對不惡言相向,不肢體報復,只要他們想要逮捕我,我立刻跟他們走。這麼一來,讓那位台東警分局長林獻章頭大了,因為他堅持,如果我們不提出申請遊行,警方將不惜任何代價,要制止我們走上街頭。可是,我也給他很明確的答案,我反抗惡法,但願意接受他們逮捕。



 


  這時,可為難了張甲長,他是台東民進黨籌備處的負責人,但是,台東站的「贖罪之旅」,主辦的是我,他只是協助者,我不肯讓步,林獻章分局長也不肯讓步,雙方僵在那裡,我們動彈不得,警方也撤退不了,聚集的民眾愈來愈多,這下子該怎麼辦呢?



 


最後,委屈了張甲長,他在六點二十五分,代替我填寫了遊行申請表,而警方當場核准,然後我們這一行人,人數不到三十人,就在下午六點五十七分離開台東縣議會,沿著傳廣路、正氣路、中山路、新生路、中華路、大同路、光明路,一路走到火車站前廣場,最後才宣佈解散。 



 


  我們遊行的時候,沿街鞭炮聲此起彼落,許多從來沒有看過示威遊行的台東市民,或探出頭來,或站在門後,觀看我們這一趟「贖罪之旅」。我們拿著一大幅的標語,上面寫著斗大的「人民有主張台灣獨立的自由」十二字,走在保守的台東街頭,我有著不同的感受。站在第一排拿著布條的,是兩位勇敢的小姐,右側的是,張甲長服務處的幹事黃麗香,站在左側的,是一位熱心支持者的女兒劉聖吟。



 


  黃麗香身材嬌小,但勇氣十足,她事前不但熱心的為我們招兵買馬,協助動員,遊行當天,還跟著我們走上街頭,並且走在第一排,對路人的側目,毫無所懼,我們一邊遊行時,她高興的對我說道:「我好興奮喔,這是台東第一次的遊行!」 



 



(未完待續)

 




 


2009年9月23日 星期三

台灣藝術家英文簡傳(14)-詩人李魁賢Poet Lee Kuei-Shien




 



台灣藝術家英文簡傳(
14詩人李魁賢  Poet Lee Kuei-Shien











編輯/邱斐顯 

EditiorFelicity Fei-Hsien Chiu 







A note about Lee Kuei-Shien



Lee Kuei-Hsien, born in Taipei in 1937, is a famous poet who graduated from Taipei Institute of Technology. He first started to write poems in 1953 and by 1976, had become a member of the International Academy of Poets in England . He helped to establish the Taiwan PEN, and was elected vice president of the organizing in 1987 and president in 1995.



His poems have been translated and published in Canada , Greece , India , Japan , Korea , Mongolia , the Netherlands , New Zealand , Romania , Russia , Spain , the U.S. and Yugoslavia .



His awards include Merit of Asian Poet, Korea (1994); Taiwanese Poet Prize (1997); Poets International, India (1998); Poet of the Millennium Award, International Poets Academy, India (2000); and Lai Ho Literature Prize and Premier Culture Prize, both in Taiwan (2001). He was nominated as a candidate for the Nobel Prize in Literature by the International Poets Academy, India, bringing great honor to Taiwanese literature, even as a nominee for the prize.



He also received the Michael Madhusudan Best Poet Award from the Michael Madhusudan Academy (2000), the Wu San-Lien Prize in Literature (2004) and the Poet Medal from the Mongolian Cultural Foundation (2005).

 









He has attended international poetry festivals in El Salvador , Japan , Korea , India , Mongolia , Nicaragua and the U.S. He served as Chairman of the National Culture and Arts Foundation from 2005 to 2007.

 




Photo courtesy of Lee Kuei-Shien 





The above information is edited by Felicity Fei-Hsien CHIU
(邱斐顯), former editor of center of web and wireless news service, the Central News Agency.

 




 


台灣藝術家英文簡傳(13)-作曲家王明哲Composer Wang Ming-Jer




台灣藝術家英文簡傳(13)-作曲家王明哲

Composer Wang Ming-Jer




編輯/邱斐顯   

Editior
Felicity Fei-Hsien Chiu
 





A note about Composer Wang Ming-Jer
(王明哲)





Wang Ming-Jer was born in 1955 at Pintong Checheng, a small town near HengChun in southern Taiwan, where the southern Taiwanese folk music known as Hengchun-Tiao
(恆春調) originated.



Many people are moved by Wang's compositions because of his

expressions of crying out for basic dignity, self-esteem and freedom for the Taiwanese under the martial law of the KMT.



He did not learn from traditional musical theory, but is very sensitive in melody and knows how to present his feelings in music.



His outstanding compositions include “Ocean Country”, “Taiwan Spirit”, “ Taiwan ”, “ Formosa and Forever My Country”. 







Photo courtesy of Lee Sing-jen(李信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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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斐顯), former editor of center of web and wireless news service, the Central News Agency.

 






 


2009年8月24日 星期一

台灣藝術家英文簡傳(12)-詩人向陽




台灣藝術家英文簡傳(12)-詩人向陽







Poet Xiang Yang 



編輯/邱斐顯 


EditiorFelicity Fei-Hsien Chiu 



 


A note about Poet Xiang Yang (向陽)





Xiang Yang is the pen name of Lin Chi-yang
(林淇瀁), who was born in Nantou in central Taiwan in 1955. He received a B.A. in Japanese and an M.A. in journalism from Chinese Culture University , and earned a Ph.D. in journalism from National Zhengzhi University . He worked as chief editor of China Times Weekly and was vice president of the Independence Evening Post. He is now a professor of Taiwanese literature at National Taipei University of Education.





Since the mid-1970s, Xiang Yang has been active on the poetry scene. He founded gathering in the Sunshine Poetry Society in 1979 and was among the first in Taiwan to write modern poetry in Taiwanese. He attended the International Writing Program at the University of Iowa in 1985, helped establish the Taiwanese PEN in 1987 and served as its vice president in 1990. As a prolific writer, he has published 12 books of poetry, two English translations of selected poems, 11 volumes of essays, another seven of literary criticism and social commentaries, as well as children's stories and poetry.





Xiang Yang got the idea of composing the Choral Symphony in Taiwanese after being invited to attend the Poet Festival in El Salvador in October 2007, where the official language is Spanish. However, he was glad to find that local people enjoyed his poems by his expression even though he recited them in Taiwanese which they could not understand.





Photo courtesy of
Xiang Y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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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斐顯), former editor of center of web and wireless news service, the Central News Agency.





2009年8月14日 星期五

阿里山的樹根爛了

文/邱斐顯





為了種植山葵,阿里山的樹木被打枝、被刨根,

而大風大雨來時,山上的居民只好承受大自然的肆虐了。


圖/邱斐顯


(註:本文寫於 15年前,1994122刊於自立晚報副刊。1993年底,我造訪阿里山之際,從友人口中得知山上真實的樣貌。我非常震驚得知山葵栽種的故事,決定把這篇文章寫下來並發表。多年前,我翻翻這篇舊作,本以為年代久遠,打算就把這篇文章收藏在我自己的檔案櫃內吧。沒想到 200988「莫拉克」颱風帶來驚人的雨量,南台灣一夕之間山河變色,山崩土流,海水倒灌;許多家庭,家毀人亡;許多部落,移山倒海。看在台灣人民的眼裡,當然心痛。然而,回頭再看看這篇十五年前的舊作,「莫拉克」颱風--這個七十年來最大的風災雨災,竟作了最真切的教訓。該怪長期執政的國民黨政府吧!無庸置疑,它就是最大的禍首!)



很多人知道,阿里山之美在台灣的觀光界頗負盛名。去過阿里山的人,大概對「祝山日出」,「眠月石猴」,「阿里山神木」,以及「森林小火車」等等都印象深刻,甚至可能還數得出來阿里山上有些什麼當地特產。

可是,很多人不知道,阿里山的森林資源已經被侵蝕得非常嚴重,嚴重到祇能用一句話來形容,那就是──「阿里山的樹根爛了」。 



在阿里山的諸多特產中,最聞名的非「芥茉」(即日本料理中沾生魚片用的芥茉醬)莫屬。據說,外銷到日本可以獲得很高的利潤。當地居民為了獲得這種豐厚的利潤,於是拼命增產。


這是從一種名叫「山葵」的植物去提煉出來的。山葵的生殖環境需要略帶潮濕的泥土,和相當柔和的陽光。也就是說,最適合山葵生長的環境必須是「有點濕,又不能太濕」。因此,森林地就成了居民們種植山葵的最佳選擇。


很多居民為了讓山葵生殖良好,不惜採用一切手段來達到他們的目的。譬如說,他們用「落枝」(也有人稱「打枝」)的方式,把林木的枝幹打掉,以便讓陽光穿過,因而能夠滋潤在地面上生長的山葵。


此外,為了增加山葵的耕種面積,居民們甚至用工具去剷斷林木的樹根,或者把大量的鹽撒在林地上,讓濃度很高的鹽把樹根蝕爛,這就是所謂的「刨根」。


「又落枝,又刨根,阿里山的樹木還有救嗎?」在阿里山上工作近三年的朋友心痛地說。刨根的破壞性似乎用常識便可理解,落枝的破壞性就沒那麼直接了。「樹木一旦支幹被砍掉,祇剩一個主幹時,這棵樹就不穩固。如果一大片森林裡的樹木都不穩固,那麼隨時只要一個強風暴雨來襲,都有可能導致巨大的災禍……樹倒,山崩,很可怕的﹗」經過朋友詳細的解釋,我終於明白為什麼一提到種山葵,他就搖頭。


「靠山吃山,廣種山葵的居民們難道不知道自己所做所為的嚴重性嗎?」


「大家都短視近利,眼中只看到錢。種山葵的利潤好,大家就一窩蜂去種山葵,誰在乎樹倒山崩!你們在台北的大都會裡高唱著『環境保護』、『森林保育』,在這裡,根本沒人把它當成一回事!」朋友很感慨地說。


晚飯的時候,幾個在林務局工作的朋友也一起用餐,我們再度聊起阿里山林木的問題。雖然這趟上山,主要的目的是渡假兼訪友,然而,我的好奇心不知不覺又挑起我過去當記者的本能。


「這裡的居民破壞森林,濫種山葵,而我們卻沒有辦法制止嗎?」


「現在公權力已經無法使人信服了,我們這種林務局的小公務員眼看著森林的樹木爛光也無能為力。只能期待你們透過輿論的方式,去影響社會大眾,來救救阿里山的森林。」其中某一位先生這麼說。


「林務局不是規劃山林、保育森林的第一線嗎?你們不能以林務局公務員的身份去和居民溝通、協調嗎?」


「沒有用的!」另外一個先生接著說。「山葵只是讓阿里山的森林爛根的因素之一,還有更嚴重的『山老鼠』的問題威脅著林木的生機。」


「你是指那些砍大樹、賺大錢的人?」


「沒錯!那些山老鼠個個富可敵國。他們出入的交通工具全是進口轎車,而我們這些小公務員卻還在騎著機車上班,巡視森林呢!我不是羨慕他們有錢,而是感慨這些毫無公德心的人,用這種手段賺錢。」


「剛開始的時候,我們大家都努力嘗試過去勸阻他們不要濫砍樹木,結果他們反過來對我們恫嚇及施暴。幸運一點的,擦身而過時遭來一陣白眼與叫罵。倒霉一點的,可能會挨揍。這些山老鼠有了錢之後,大概用錢去疏通情治單位、警察局的管道。當他們用大卡車載著巨大的林木下山時,檢查哨、派出所都對他們視若無睹。妳想想看,如果情治人員或警察不是被收買,怎麼不當場取締他們呢?」


「還有更過份的事呢!我們發現有人違法砍伐竹林而改種檳榔樹,於是執行我們的任務去取締那些不守法的人。誰知道這些違法的人竟然透過監察院對我們施加壓力,甚至讓我吃上官司。妳說,我們還能對這些猖狂的山老鼠怎麼辦?」


眼看著阿里山森林的樹根一直被人破壞,被人挖爛,坐在餐桌上的我們只能心痛。在這個金錢至上的社會裡,蹂躪這塊我們賴以生存的淨土的,不是天災,而是人心的貪念。樹根在爛,更糟糕的是,人心爛得更嚴重。如果沒有積極的辦法來救救阿里山的森林,我相信,它很快就會毀在我們這一代的手裡了。



本文收錄於《想為台灣做一件事》,2010年出版,前衛出版社發行。



邱斐顯,《想為台灣做一件事》作者。











2009年8月7日 星期五

江蓋世著《我走過的台灣路》--第四章風暴 4-8颱風與淚水

江蓋世著《我走過的台灣路》--第四章風暴

4-8
颱風與淚水



 




 



   一九八七年七月十二日星期天 ,我在台北休息一天,順便打電話,開始連絡第二階段的行程安排。



 



  「賽洛瑪颱風要來了!」



 



  報上得知颱風即將來襲,要不要取消呢?不!風雨中,正好考驗我們的毅力,太好了!



 



   七月十四日 ,我跟蔡文旭兩人,搭火車一路南下嘉義。人坐在車廂裡,看到外面大雨滂沱,不禁想著:「雨哪也落未停?現在,警察伊們無欲掠我,天公伯煞來叫風颱甲阮阻擋,哪也按呢?……嘸管彼濟,『時到時當,無米煮蕃薯湯』,落大雨,我嘛欲照常進行!……」



 



  當天下午兩點左右,我們抵達嘉義市,沒想到,居然放晴了,老天爺給我們一個微笑的大太陽,太好了,天助我也!喔,不!話講太快了,下午三點半,老天爺又下起劈哩叭啦的大雨。我跟蔡文旭,先跑去「嘉義聯誼會」拜會,這個聯誼會,由當地的民進黨人士所組成,民進黨嘉義市黨部尚未成立前,這個會可說是當地民進黨人士聚集的中心。該會的主要幹部有陳禎維、官文雄、張榮臧、陳清聞、陳木村、董木生、田年豐等人,熱烈的響應我們的靜坐活動。



 



  雨這麼大,怎麼辦?沒關係,聯誼會的人,準備好了十幾頂斗笠,每一個斗笠,上頭的圓錐體,都漆成綠色,有的人撐著傘,有的人披著雨衣,有的人只戴著斗笠,也不撐傘,也不穿雨衣,然後手拿著海報上頭寫著「思想無罪」、「我愛美麗島」,就這樣,我們這一群人,聚集在嘉義市議會廣場前,挺立在賽洛瑪颱風的風雨中……。



 



  我自己,頭戴斗笠,頭是乾的,但頭部以下,衣服、褲子、襪子、鞋子,全都淋溼了,想必是老天爺厚愛我們,不忍心讓我們遭受烈日燒烤,反叫我們享受一場免費的淋浴吧!令我感動的是,前來聲援的聯誼會成員,風中雨中,他們都跟我們站在一起,其中,陳清聞前一陣子車禍受傷,腰部無法彎曲,而陳木村也不巧,剛剛車禍受傷,腳步行動不便,但賽洛瑪颱風的威力,並沒有吹走他們的熱情。



 



  「鎮暴警察來啊!伊們派人來啊!」有人大喊,現場引起一陣小騷動。

 




 



  我抬頭一看,兩輛鎮暴大巴士,滿載著鎮暴警察,從我們的前方 五十公尺 處,緩緩駛來,不過,他們並沒有停下來,又從我們的前面緩緩駛去。



 



  看到這情景,我不禁暗地一笑,我們是來這裡示威,要求台獨思想自由,可是,那兩輛鎮暴大巴士,滿載著全副裝備的鎮暴警察,卻在我們面前緩緩的開過去「示威」,不知是無言的抗議呢?還是颱風天,怕他們全副的裝備,遭到大雨而淋溼,而不願下來呢?原因是什麼,我也不曉得,我所知道的是,我們的身體溼透了,我的海報溼爛了,但我們還是堅持到底,颱風天裡,完成我們既定的靜坐示威,而警方派出的近百名鎮暴警察,窩在兩輛鎮暴大巴士裡頭,從我們的面前開過來,過一陣子,又悄悄的從我們的面前開過去,然後,兩輛龐然大物,就消失在大雨滂沱的嘉義街頭。他們不再出現了,而我們繼續坐在那裡,一直到下午五時半……。



 



  我在嘉義市,接受了風雨中的熱情,但是, 七月十五日 ,到了雲林的斗六市,卻嚐到了首度的冷漠。雲林縣是朱高正的故鄉,一九八七年的上半年,朱高正以民進黨立委的身分,跳上立法院的主席台,而名噪一時,成為當時台灣紅透半天邊的政治人物。



 



但是,當我的「贖罪之旅」,來到了雲林斗六市的民進黨籌備處,朱高正的一員大將張豐吉,也是當時籌備處的負責人,他看到我來,簡單的說了一句:  「這是你個人的行動,我們無法支援,民進黨旗也沒有辦法借給你,因為我們沒有做任何決議。」



 



  劈頭的一盆冷水,讓我愣了一下,心想,他們不支援,我也只好尊重他們的決定,也不想跟他們辯解,我只好跟蔡文旭兩個人,自己進行靜坐吧。話說那個斗六市的雲林縣黨部籌備處,並不是位於鬧區,而是在郊區的偏僻的小巷子裡,根本沒有來來往往的行人,只有住家附近的居民,出來探頭一下,如此而已。我們還是把我們的布條,攤在地上,照既定的時間靜坐。就那樣,午后的斜陽照在我們身上,附近的幾條狗,不時在我們面前走來走去,我們就好像蹲在路旁的乞丐,在那裡等待人家的施捨……。



 



  幸好,有兩位那時才認識的朋友,給我鼎力協助,一位是民眾日報的記者蔡慶敦,眼看我們勢單力薄,像是荒郊野外傳道師,因此,他就想辦法連絡一些記者,讓我們的活動上報;另一位是陳鐘德,他長得一副鄉土味,身高瘦長,說話如洪鐘,眼如銅鈴,他跟我素昧平生,眼看我遭受冷淡,大抱不平,就主動提供一輛宣傳戰車,上面有超強的麥克風,另外他又調了幾位朋友,我們五點半靜坐結束,現場只有幾個人,於是,我們幾個人,加上一輛宣傳車,便走上斗六市街頭,展開陽春型的遊行。



 



  結束了雲林冷漠的那站, 七月十六日 ,我們到了彰化市,再度感受當地人士的溫暖。當時,彰化的民進黨人士陳德政、劉峰松、廖永來、陳忠孝、李讀、翁金珠等人,皆前來支援。下午四點,當我一抵達彰化縣議會廣場前,居然看到一、兩百位民眾,聚集在那裡,熱烈的鼓掌歡迎我們來。接下來,我們還是照既定的程序靜坐,遊行,值得一提的是,我一開始靜坐,似乎上天特別的「眷顧」我,馬上下起傾盆大雨,陪我靜坐的民進黨人士,都淋得像落湯雞!



 



  五點半我們開始遊行,彰化的警方,跟前面幾個縣市的做法不一樣,他們派了數十個員警,將我們團團圍住。這時,彰化警察分局長盛育方走過來,要求我們道:「要遊行可以,但不准拿『人民有主張台灣獨立的自由』標語!也不准拿黨旗!」



 



  那有遊行的時候,不拿標語,不拿旗子,那豈不是跟逛街散步一樣嗎?



 



  警方將我們團團圍住,我就立即席地而坐,整個遊行隊伍就癱在那裡。然後警方與民進黨彰化縣後援會會長陳德政協調,最後,雙方協議由陳德政當場提出書面申請,然後他們就放行。好了,我們要走什麼路,目標往那裡,都交待清楚了,這下子可以了吧?分局長盛育方這時終於讓步,於是我們開始一路高喊口號,唱歌,並且有後援會的人一路燃放鞭炮,引起許多過路人旁觀。



 



  在這裡,附帶一提的, 一九八七年七月十五日 ,蔣經國正式宣佈台灣解除戒嚴,國民黨制訂了「國家安全法」,彌補解嚴之後,國民黨政權所失去的部份權力,而他們又在第二年,也就是一九八八年制訂頒布「集會遊行法」,以管制人民的集會遊行。



 



  就在這段解嚴的前後,而「集會遊行法」尚未制訂出來的這段期間,我推出了「贖罪之旅」,由南走到北,也許情治單位把我恨得牙癢癢的,但對我這種非暴力的原則,宣揚台獨思想自由,卻也莫可奈何。



 



   七月十七日 ,與我同行的蔡文旭、兵介仕,他們倆搭車上台北,因為各自有雜誌社工作的因素,只能前來臨時支援我幾天,而無法一路陪同,我只好又一個人,前往南投市,進行下一站的「贖罪之旅」。



 



  當我又是孤零零的一個人,特別感到政治夥伴的重要,我自己要去打電話連絡,自己扛著行李,或搭火車,或搭公路局,到了目的地,還要看當地的情況,如果地方的民進黨人士相當熱心,遊行示威就有人替我打點;要是他們不甚重視,甚至不理又不睬,我一個人還是得硬著頭皮,像個乞丐,蹲坐在那裡。還好,這一趟由屏東北上,偶爾會碰到地方的民進黨領導幹部,因為某種的因素,而無法聲援時,我還是能夠得到一些最基層的黨工,他們給予我熱情的支援,南投的情況,就是如此。



 



   七月十二日 ,我人在台北,連絡全島各地時,南投方面主動跟我連繫的是基層黨工張錫坤。他在電話中問我:



 



  「你愛阮替你做啥米?請你講。」


  「我欲去南投縣議會靜坐,靜坐了後,我想欲遊行市街,請你甲我鬥三工,好否?」


  「我恐驚許榮淑服務處有卡為難,因為,你這咧問題,佇阮南投縣彼呢保守的所在,有卡敏感,但是,我猶原會叫一寡人來甲你鬥提布條仔,做你來,免煩惱啦!」



 



   七月十七日 ,我由彰化到南投市,中途因為轉車,再加上路途不熟,原本跟張鍚坤約好,當天下午四點,就要由位於南投市的許榮淑服務處出發,遊行到南投縣議會,但是我時間掌握不好,匆忙趕到許榮淑服務處時,已經下午三點五十分了。



 



  「

先生,你來啊,趕緊咧,四點啊,咱趕緊出發喔!」一位個子矮小的中年男子,一見面,就熱情的跟我握手,催我快點準備上路。他就是主動伸出援手的張錫坤。



 



  我連聲喊謝,然後,趕快把我的綠背心穿上,綠絲帶綁上,就走出服務處,這時,我往外一看,心涼了半截,遊行隊伍呢?宣傳車呢?麥克風呢?通通沒有!



 



  我站在那兒呆住了!只見這保守的南投市街頭,有一些人,離我遠遠的,對我指指點點,我看不到制服警察,更不用說鎮暴警察,那時我的心情,好像來到另外一個國度,人海茫茫,心頭亂紛紛……。



 



  「無管彼濟啦!到遮來啊,我就隨伊行,這位張錫坤,明明講有替我找人來,即馬,卻……」我暗地抱怨著,也不敢講出來。



 



  「

先生,時間到啦,行囉,咱緊出發啦!」張錫坤又再度催促我。


  我走到服務處前的街道,這時,已經有七、八名張錫坤叫來的黨工朋友,站在馬路上,準備出發。我定睛一看,簡直笑不出來,我把這一趟「贖罪之旅」,看做是很神聖的,爭取台灣人民思想自由之戰,可是,現在站在我眼前的那七、八個黨工朋友,有穿拖鞋的,有穿汗衫的,有邊嚼檳榔的,有蓬頭散髮的,這樣的組合,好像一支逃難的雜牌軍。



 



  算了,算了,別想那麼多,人家肯撥出時間支援你,已經難能可貴了,你還嫌什麼呢?



 



  他們沒幾個人,但隊伍的前面,卻撐著一面我前所未見的大布條。他們中間,有兩個人各撐著一根一層樓高的長竹竿,竹竿頂端,綁著一條長約 五公尺 ,寬約 一公尺 的大布條,上面寫著兩行字:



 



    「真正的非暴力就是愛」


    「人民有主張台灣獨立的自由」



 



  真感謝他們!用我傳單上的標語,寫在這麼大的布條,豎立在街頭,頗為壯觀。我看了那張布條,頗為滿意,因為我們人雖少,又沒有任何音響設備,走在那南投市車少人稀的道路上,至少還有一點視覺上的效果,嗯,他們真了不起。



 



  「行喔!目標向南投縣議會!」張錫坤站在前頭,大聲吆喝道。沒有掌聲,沒有鞭炮聲,我們這一支迷你形隊伍,開始出發前進。



 



  「咦,怎麼布條晃來晃去?為什麼不拿好,唉,……怕什麼呢?既然走出來了,就好好的拿,晃來晃去,實在太難看了--啊,不--」我暗地尋思。



 



  下午三點五十分,我抵達許榮淑服務處,四點正,我們開始遊行。這中間,只有十分鐘,我為自己的遲到,深感抱歉,但也因匆匆忙忙,沒空跟前來幫忙的黨工朋友,一一握手寒喧,我不知道他們姓什麼,叫什麼,只知道他們是張錫坤找來的朋友,因此,我也沒花時間,好好認識他們,只想等活動結束之後,再跟他們聊聊。



 



  一路走來,我已成了媒體焦點人物,因此,我希望所到之處,能得到熱烈的參與。可是,到了南投,匆匆忙忙,一眼看到前來聲援的,心就涼了半截……。



 



  我皺著眉頭,暗地抱怨,為什麼來聲援我的,竟是這樣難民式的遊行隊伍?可是,我們隊伍出發後,走了不到半分鐘,我那內裡暗藏的優越感,頓時崩潰了,因為當我發現事實真相時,我的眼眶立即湧上熱淚。



 



  原來,站在前排那兩位黨工朋友,其中那位瘦弱矮小的,他是個跛腳的!


  他那麼瘦小,撐著一層樓高的大竹竿,跟另一位同伴,舉著大布條,那布條並沒有打洞,吃滿了風,撐著非常吃力。他死命的抱著竹竿,一跛一跛的往前走,當然,布條也就跟著晃來晃去……。我是何等的可悲?居然瞧不起那些人?我落難時,他們肯伸出援手,而我竟然……。



 



  行進中,我不敢讓淚水掉了出來,只好吞到肚裡去。



 



  那天晚上,我投宿旅館,想到白天這一幕,夜深人靜時,自己一個人關在房裡,暗地流淚……。



 



  我媽媽曾一再的告訴我:「稻子愈成熟滿穗,它的頭垂得愈低。」


  這段南投之旅,讓我再想起我媽媽的這段告誡,也給了我永遠難以忘懷的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