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1月8日 星期日

江蓋世著《我走過的台灣路》第五章 迴盪 5-1鬆動的土壤(中)







江蓋世著《我走過的台灣路》 


第五章 迴盪 


5-1鬆動的土壤(中)





 


   七月三十日 ,我們到花蓮市,當地的民進黨人士黃憲東、黃勝豊、黎德郁等人,出面熱烈支援。這一站,跟前面的台東市一樣,也是民風保守的地方,不過,我想警方他們可能事先派人,到台東那一站觀摩,因此,花蓮市的警察分局比較聰明,他們不再派出鎮暴警察來對付我們,可是在言詞上,對我們非常強硬,另有部份的便衣刑警,更把我們當成敵人看待,態度傲慢,眼中充滿仇恨的眼光。



 


  下午四點,我們一行人先到台東縣議會,那裡的位置非常偏僻,來往的人非常少,我們在那裡靜坐了十分鐘,就有幾位「老芋仔」圍上來,大聲的痛罵「他媽的!」,我不加理會,可是他們愈罵愈兇,這時,黃憲東就勸我道:「蓋世,咱來換所在!咱來去市內,彼咧郵政局甲電信局的三角口仔,彼遐人卡濟!」



 


  我們馬上動身,來到黃憲東所指定的那個地方。花蓮市分局長也匆匆趕來,對我們怒言相向,禁止我們在那裡靜坐。



 


  我們的一位夥伴,就直接了當的問他:「台灣已經解嚴了,你是根據什麼法律呢?」



 


  那位分局長,我已經忘了他叫什麼名字,被人這麼一問,愣了一下,然後又大聲對我們吼道:「我根據國安法第二條,正式要求你們馬上解散!」



 


  看這位分局長,神情嚴肅的引用法條,我本想跟他說明,對不起,你錯了,集會遊行法尚未制訂完成,而國安法根本就是一個荒謬的法律,因為,這項法律以具體的條文,束縛人民的台獨思想自由,我這一趟「贖罪之旅」,就是要反抗國安法,而他居然要引用那條法律,來嚇阻我們!



 


可是當下裡,我想了一下,算了,何必跟他辯論呢,西部各縣市的警察分局長,沒有人像他那麼天才,會引用國安法,來要求我們解散,碰到這位天才神警,我也只好一笑置之了,於是,我就面帶微笑,主動伸出右手,要跟他握手,結果,他居然像個鬧彆扭的小學生,把手伸到後面,不願意跟我握手。



 


  好吧,既然你們不願意接受我的善意,那麼,讓我接受你們的惡意吧,請帶我走吧。我這麼一來,他更氣了,因為當時的時空背景下,他根本無法下令逮捕我,最後,警方讓步了,我還是非常感謝他,然後我們按照既定的時間,完成花蓮市十幾年來首度的示威遊行。



 


遊行時,還發生了一些小插曲,出發時,有人放鞭炮,為我們送行,結果一位身材高大、滿臉橫肉的便衣刑警,卻當著我們的面前,把那些鞭炮踩熄。他這挑釁的行動,看在我們的眼裡,簡直不可想像,這事情,要是發生在台北縣的三重或板橋,民進黨氣勢鼎盛的地方,那個便衣,敢這樣囂張,早就被民眾圍了上去。



 


  也因為這樣,我認為花蓮的這趟「贖罪之旅」,蠻有價值的,等我們下一波的運動,再度來到花蓮時,當地的警方,再也不敢如此的囂張了。



 


   七月三十一日 ,我們來到了宜蘭,一下火車,來到了宜蘭縣黨部,就感到有點怪怪的,一問之下,才知道,黨部的重要人士,都不會來聲援。在那兒,我碰到田秋蓳,她是劉守 成的 太太,曾是黨外編聯會的活躍人物,田秋蓳跟我解釋道:  「阮宜蘭人,民風有卡保守,所以請你諒解。」



 


  我不諒解,又能怎樣呢?宜蘭一向是黨外的重鎮,出過全國性的黨外政治人物,如林義雄、陳定南,而陳定南更連任兩屆宜蘭縣長,反對運動的根,在宜蘭可說是又深又廣。但曾有一位宜蘭的朋友告訴我,他說,宜蘭的反對運動,是一種悶燒型的反對運動,群眾集會時,大家靜靜的聽,偶爾來幾次稀疏的掌聲,如此而已,可是,每當選舉,票一開出來,黨外往往贏得壓倒性的勝利,但是,台北縣市、高雄縣市那樣的大都會,所展現出來的反對運動,卻是激情鼎沸的,群眾集會時,台下會歡呼叫好,街頭抗爭時,前仆後繼,吼聲震天,但是選舉時,黨外所開出來的票,不一定會有壓倒性的勝利。



 


  我接受了這項事實,地方人士不便出面,雖然場面冷冷清清,我還是要坐下去,幸好,還是有幾位宜蘭的熱心朋友出面幫忙,我們照常靜坐,照常遊行,只是,不到十人左右的遊行,場面冷冷清清,好像是沿街化緣的出外人……。



 


  當天吃過了晚飯,我跟蔡文旭、楊木萬到宜蘭市公路局,我們想早一點離開宜蘭,先去基隆休息,以準備明天「贖罪之旅」最後一場的活動。



 


  晚上九點左右,到了宜蘭市公路局車站,我走去販賣部買了一份報紙,那位老闆一看到我,就親切的問道:「你甘是江蓋世?」



  


「是啊,我就是。」



 


  沒想到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會有人認識我,心頭的感覺,一陣溫暖,於是,我又順便請教這位老闆:「阮想欲去基隆,但是驚即馬公路局沒車,若欲叫計程車,欲按怎叫?大約若多錢?」



 


  他就告訴我相關的資訊,然後,我就買了一份自立晚報、兩瓶運動飲料,要付錢給他時,他竟然不收費,在他執意之下,我只好感謝他的好意。接著,我就走出去公路局車站外面,跟蔡文旭他們會合,然後問一位計程車司機,要包一輛計程車到基隆,需要花多少錢。



 


當他們在討論時,我就去上個廁所,等我回來時,蔡文旭居然跟我說:「車已經叫好啊,有一個人替咱付八百元的車錢,包車去基隆。」



 


  「啥米,那有這款好代誌?」正當我要問明究裡時,我看到剛才那位販賣部的老闆,又出現在我們眼前,他對著我們笑著,也不多說話,希望我們趕緊上路,並祝我們一路順風。



 


  忙碌了一整天,我的身子癱在計程車的後座,我想好好睡一覺,卻睡不太著,回想著白天,碰到的是難耐的冷漠,而晚上,卻得到那位索昧平生的販賣部老板的默默相助。



 


  我們一路疾駛,奔向基隆,看著窗外濱海公路的夜景,我心頭卻慢慢的回味著,那位宜蘭人所給予我的援手……。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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