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8月28日 星期二

告別白鷺鷥盧修一









告別白鷺鷥盧修一(19411998



◎ 文字整理:邱斐顯 

           《綠色年代——台灣民主運動25年,1975~2000年》執行編輯  



 


◎ 本文摘自《綠色年代——台灣民主運動25年,1975~2000年》下冊,p.256~257



盧修一一生最感人的地方,是他的愛心與正義感。他參政的目的,是「以知識份子的良知拿回台灣歷史之詮釋權」、「以實際行動用心愛台灣」,進而建立「新而獨立的國家」。他參政的態度是,「正直、專業、清廉」。他終其一生,貫徹了「台灣第一、人民做主、弱勢優先」的政治理念。






 


在學術上,盧修一是一個擇善固執的政治學教授。在推動民主運動的過程中,盧修一是一個熱情浪漫的政治家。在國會殿堂中,盧修一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政治頑童。在個人的生命歷程中,盧修一用心熱愛家人、熱愛鄉土、熱愛台灣。盧修一抱著「為了照顧弱勢人民、申張社會正義」的理念而從政。他喜歡自喻為一隻「白鷺鷥」,在立委任內也提攜了不少後進,更成立「白鷺鷥連線」,後又成立「白鷺鷥文教基金會」,致力推廣台灣本土文化與音樂。









 


盧修一,1941年生於台北縣三芝鄉北新庄。六歲喪父,家境困窘。政治大學畢業、文化大學政治研究所碩士。1969年,獲得法國巴黎大學政治學博士學位。1975年返台,受聘於文化大學政治系專任副教授,並兼任行政管理系主任暨推廣教育中心主任。









 


19831月,盧修一在文化大學政治系主任任內,因與台獨前輩史明通信,而被懷疑涉嫌台獨案件,遭警備總部羅織罪名,由調查局逮捕後,被判三年感化教育,於19833月起拘禁在土城的台灣仁愛教育實驗所。19863月期滿出獄後,獲聘為清華大學副教授。1988年,應民進黨主席姚嘉文的邀請,出任民進黨外交部主任。









 


1989年立法委員選舉,盧修一決定在自己的故鄉台北縣參選立委。他加入「新國家連線」,與連線成員共同提出「建立東方瑞士」的台獨政見,以新國家建築師自許,並以第一高票當選。至1995年為止,盧修一連選連任三屆立委,先後獲社運團體、國會記者及媒體民調評鑑為表現優異的立委。任內尤以擔任法治、內政委員會召集委員,折衝議壇,推動法制民主等法案,促進議會民主政治之發展,績效昭彰,時論譽美。













 


由於台北縣的民進黨支持者很多,盧修一又樂於提攜後進,因此他和新潮流系的子弟兵共組「白鷺鷥連線」,以「正直、專業、清廉」作為聯線成員參選公職的基本需求,不斷協助民進黨累積地方上的資源。賴勁麟、李文忠、林錫耀、陳景峻、陳世榮、陳文治、沈發惠等人都是他帶出來的「小白鷺鷥」。









 


1993年,盧修一與他的妻子——音樂家陳郁秀女士,成立「白鷺鷥文教基金會」,致力推動本土文化,整理台灣音樂史料、出版及發表等等工作。1995年,「白鷺鷥文教基金會」舉辦「台灣音樂一百年」系列活動,成果豐碩。









 


1995年,盧修一發現罹患肺腺癌之後,進入和信治癌中心醫院接受治療。在三年艱辛的抗癌路上,盧修一始終不改其達觀開朗的個性,憑著堅毅的意志,勇敢面對癌症。1997724日,熱愛台灣的盧修一,不顧身體的病痛,堅毅地完成其生前攀登台灣第一高峰「玉山」的願望。









 


19971128,台北縣長選前之夜,因為接受癌症化學治療影響視力、聽力、平衡感的盧修一,不顧醫師的勸阻,親自出席台北縣長候選人蘇貞昌在板橋市的最後一場造勢晚會。





 


由於一來感慨自己無法再為選民服務,因病不得不放棄參選台北縣長的夢想,二來擔心國民黨在台北縣的選情看好,將剝奪民進黨繼續在北縣執政的機會,在競選演講台上因病而顯得弱不禁風的盧修一,突然向在場的數萬群眾,演出「深情一跪」,拜託選民為蘇貞昌拉票。盧修一的「驚天一跪」,透過當晚的電視新聞不斷地重播,深深地感動了台北縣的選民,也扭轉了當年台北縣的縣長選情。







 


1997年底病危時,盧修一仍不忘關懷器官移植患者,因而囑咐他的夫人陳郁秀積極舉辦「關懷生命、關懷社會」的慈善音樂會,以推動國人捐贈器官之觀念,更呼籲政府將此醫療行為納入健保。199871日,此案終於正式納入健保。







 


199886日,努力與癌症搏鬥數年的盧修一,安詳地走出人生的舞台,步入台灣歷史之中,留給敬愛他的台灣人民無限的追思與懷念。 


 


 

2007年8月26日 星期日

女兒告訴我,她在三協成餅舖看到了盧修一伯伯……

文/邱斐顯



暑假中,女兒安親班的老師,為學生安排了一些戶外活動。有一回,老師帶著學生,從新店市公所的捷運站,搭乘新店-淡水線的捷運,到淡水去玩。


那一天回到家,我問她,到淡水去,有什麼特別的事可分享的?她說,老師帶著他們在老街走一走,有的學生吃著淡水阿給,有的學生買了阿婆鐵蛋,他們也去參觀了一個陳列許多奇怪生物的博物館。


她接著說:「媽媽,我們也去參觀三協成餅舖。」
「哦?是嗎?」我想,帶小孩參觀食品製造工廠,也是一種不錯的教育。


「妳猜,我在店裡看到誰?」她突然這樣問我。
「誰?」我無從猜起。女兒(11歲)這個年紀,常常動不動就出一個問題來問我。


「我在三協成餅舖看到了盧修一伯伯。」她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換我愣住了。


「怎麼說?」
「店裡的牆上,有盧修一伯伯的照片。」



盧修一與白鷺鷥。攝影/邱萬興。 




盧修一於淡水河邊之一。攝影/邱萬興。

 




盧修一於淡水河邊之二。攝影/邱萬興。 




盧修一於三合院前。攝影/邱萬興。



女兒這麼一說,把我對盧修一的回憶,再度從腦海中喚起。時光飛逝,他已過世九年了。我想起將近十年前,我們同在台大醫院的病房裡抗癌的時光;我想起十九年前,我們同在民進黨中央黨部共事的時光;我想起十三年前,他為我的夫婿江蓋世選舉站台的時光;我想起我們一家三口到他家裡看他、到和信醫院病房看他的點點滴滴……


我找出了以前我在台大病房裡,所寫的紀念盧修一的文章 深情之愛--懷念盧修一立委。此刻,我將這篇文章放在部落格裡,只能聊表我對他的敬意和思念……



邱斐顯,《想為台灣做一件事》作者。






2007年8月20日 星期一

江蓋世著《我走過的台灣路》第三章狂飆 3-3民進黨成立了(下)





江蓋世著《我走過的台灣路》




第三章狂飆



3-3民進黨成立了(下)




 



 



民主進步黨真的成立了,許多在街頭風吹雨打,或鎮暴警察棍棒交加,依然勇往直前的黨外黨工,聽到這個消息,錯愕一陣,真的不敢相信,那些黨外公職,居然是玩真的,訝異之後,是無限的狂喜,這證明了,權利是要自己去爭取,而不是向統治者搖尾乞憐而來的。



 



 


面對這樣突然的改變,我除了高興組黨成功,卻有一點失落。因為當時我多盼望,我們能用「台灣民主黨」這個黨外,有台灣兩個字,可以跟中國做個區隔,我並不是要一個台灣至上,狹隘的地域觀念掛帥的民族主義政黨,但是,至少「台灣民主黨」,可以跟中國國民黨有決然的「市場區隔」,一個是台灣,一個是中國,再則,民主這兩個字,本身就意涵著相互尊重、相互包容,民主是跟民族優越的概念,兩相排斥的。可是,既然大家已經決定,用「民主進步黨」作我們的黨名,身為一個黨外人士,我當然要接受。





             



 



 


兵介仕,一九五六年生,台南市人,輔大哲學研究所,他比我晚幾個月加入「自由時代」雜誌社,我們兩個常常一起跑新聞,一起討論黨外組黨的策略及台灣未來的發展。民進黨成立那晚,我們一起跑這條頭條新聞。

 


 


那晚,兵介仕看出我內心的矛盾,就拉我到旁邊,語重心長的勸我:「民進黨成立了,你應該調整腳步,……『台灣民主黨』是海外的,你的根在台灣,你不應該老是靠外力。……」我聽了他的話,答應他,我會好好的思考,下一步該怎麼走。

 


 


九月二十九日,在海外的許信良「台灣民主黨建黨委員會」,正式對外宣佈,因為民主進步黨成立了,原來的建黨委員會,就改為「民主進步黨海外組織」,這個組織將訂於一九八六年十月四日在美國舉行成立大會。

 


 


聽到這個消息,我馬上接受事實,又為自己打氣:「台灣民主黨已經不存在了,你跟陳萬富的組黨行軍,已經是昨日的流水,……你與鄭南榕所推動的台灣民主黨遷黨回台運動,已成昨日黃花了……。不要老是回首過去的歷史,而應該往前挑戰下一個權威柵欄,繼續往前跳吧!……」

 


 


九月三十日,我整天都待在家裡,那兒也不去,整個人完全放鬆,聽聽英語錄音帶,做為消遣,就這樣,我過了輕鬆的一天……。正當我準備好好輕鬆幾天,十月二日晚上十一點二十分,有一個人,打電話到我家來,我不在家,我媽媽接的,那位陌生男子通知了我一件事情:「陳萬富被捕了!」

 


 


第二天,我搭國光號趕到高雄。這天晚上,楊金海的女兒,當時的高雄縣議員楊雅雲,他們的服務處,為這個事件舉辦了一場「陳萬富官司說明會」。

 


 


首先,我去找陳萬富的朋友劉文福,他是前岡山鎮民代表,以及陳正毅、蔡福仲等人,聽他們說明,我才了解,陳萬富一直投靠在劉文福那裡,只要國民黨做了什麼錯事,陳萬富就召集了幾個人,甚至單槍匹馬,在馬路上公然的示威行軍,也曾陸陸續續發生數起肢體衝突,而遭警察函送法辦,而警方在屢傳不到之下,便在十月二日早上八點,將他逮捕歸案。陳萬富就被羈押,一直到十月九日,我人在台北,突然接到他的電話:「蓋世,我返來啊!……」







「返來就好,後擺著愛記著,咱甘願乎伊們
掠,嘸通甲伊們相打,……咱那無辜入獄,咱才有力量,那是甲伊們起衝突,打來打去,最後吃虧是咱……」我嘗試用甘地的話,來去撫平他心中的憤怒。






 




他就是成百上千基層黨外黨工的縮影,當黨外的領袖,高站講台,揮舞拳頭,聲嘶力竭,控訴國民黨時,常常一時忘情,而喊出「衝啊!打倒國民黨!」、「我嘸驚關,嘸驚死,逐家衝啊!」,可是,這些領袖,他們比起一般的黨工,知道法律的分際,他們可能喊了一喊,情緒發洩了,群眾獻給他們狂熱的歡呼,然後事情就過去了,然而,有些基層黨工,誤以為這些領袖的呼籲是真心的,再加上群眾運動所激發出來的集體情緒,使的他們失去了控制,而跟警察對幹起來。當黨外領袖政治受難,他們的頭上會增加英雄的光圈,但基層的黨工被揍、被抓、被關,所留下來的,很可能是冷冷清清的鐵窗生涯,或遭到家人的誤解,或被左鄰右舍的人看成是破壞社會的歹徒……。



 


 


因著這個緣故,在我往後幾年的群眾運動生涯,我更積極的鼓吹甘地的非暴力精神,我實在不願意看到,那些共同在街頭戰鬥的黨外黨工,因著「不教而上陣」,胡裡胡塗被抓了,事前心理沒有任何準備,抗爭過程中,又沒有適當的指揮控制,而被抓被關,那些不幸事件,常給他們的家人帶來莫大的打擊。





2007年8月19日 星期日

郭雨新百年冥誕 VS 蔣介石百年冥誕






 



 


 


郭雨新百年冥誕 VS 蔣介石百年冥誕

邱斐顯

2007810,我和小邱(郭雨新百年冥誕影像展策展人:邱萬興)到鄭南榕基金會的圖書館,為了讓「黨外祖師爺--郭雨新百年冥誕影像展」的資料更加豐富,他埋首找照片,我低頭找文章,我們分工合作,盡力搜尋19858月黨外雜誌有關郭雨新逝世後移靈回台的雜誌報導。

 



 



 


找著找著,我看到《開拓時代》雜誌第145期(出刊日期19841110日),有一篇報導,作者署名是陳明遠,篇名為宋美齡漫長的十分鐘--蔣介石百年冥誕紀念會現場報導〉。


這篇文章之所以引起我的興趣,因為明天2007820日,就在同一個場地,將要舉辦的是黨外祖師爺--郭雨新的百年冥誕紀念會,我想把它拿來對比一番。





早期黨外雜誌,為了吸引讀者,有時標題聳動驚人,有時內容添油加醋,我不敢保證這一篇文章的內容十分真確,但是如果純粹就歷史的角度來看這篇文章,那真是再有趣不過了。以下是該文部分內容:



 





紀念會要抓叛亂份子



今年十月卅一日是蔣介石「百年冥誕」,有關單位照例在中正紀念堂舉行盛大的紀念會,與往年不同的是,他的遺孀蔣宋美齡自美返台主持典禮。……
  



 



 


 



……當天早上七時許,中正紀念堂的四周,早已佈滿近千個便衣特務,他們理著平頭,手拿對講機,神情緊張,全面戒備,原來他們接獲上級命令:據聞將有一群黨外人士前來滋事,舉辦「一○三一烈火行動」。



其實,發起「一○三一烈火行動」的「自由台灣雜誌社」早已關門,而其總編輯吳祥輝亦曾以書面通知各家黨外雜誌,宣佈取消該一行動。可是一向自認消息靈通的情治單位,仍然神經過敏,但最後仍撲了空。在散會之後,竟還有不知究裡的國民黨黨官還在頻頻追問:「那些叛亂份子有沒有來燒黨證?」



中正紀念堂有四個大門,但全都封閉,參加紀念會的人員,必須由旁邊的側門排隊進入,因為側門站有三、四個便衣特務,逐一檢查證件(上面印有蔣介石銅像的徽章),有佩帶證件的人方准進入,否則一律謝絕參觀,以致於有許多人都被阻擋在門外。即使是擁有證件得以進入的人,也不准攜帶任何東西,如有雨傘、皮包及相機之類的東西,都必須寄交情治人員保管。



當天參加紀念會的人員,除了高級官員和少數華僑以外,絕大部份是學生和公務員,但這些學生和公務員有許多是被強迫而來的。學生們在校規和教官的恐嚇下,不敢不來充場面;而公務員是由各機關的黨部所發動,規定要點名,七點前就要在各單位集合完畢,手執國旗搭專車前往,不過比學生幸運的是,他們於散會後,便可向各單位會計部門領取五百元的「出席費」。……



當年,台灣社會尚未解嚴,一切集會、遊行活動,只有國民黨自己能辦。負責傳遞消息的大眾媒體中,電視台只有三家,聲音、影像都是如出一轍,而絕大多數的報紙,則是國民黨的傳聲筒。這篇黨外雜誌的現場報導,寫得栩栩如生,但究竟有幾分是事實真相,其實已不可考。有趣的是,二十多年前,蔣介石這個獨裁者的百年冥誕紀念會,竟是以如此方式動員公務員與學生參加活動。



當年,我只是一個大二學生,因為我對國民黨政權向來沒什麼好感,即使他們有任何大型活動,我也沒興趣去了解活動的內容。
 

 



 



 



 



 



 



 


今年,「黨外祖師爺--郭雨新百年冥誕影像展」不一樣。中正紀念堂已改名為台灣民主紀念館,郭雨新這位畢生為台灣人民服務的黨外祖師爺,對台灣民主的貢獻的確有其重要性,主辦單位在該館內為郭雨新舉辦百年冥誕,有其重大的意義。而我也為這位黨外民主前輩的百年冥誕,盡了一點「文字整理」工作的棉薄小力。


 





今年,由於總統會到場,該有的安全檢查不會少。但可以肯定的是,不會再有什麼便衣特務監視蒐證,不會有什麼相機、皮包、雨傘不准攜入的荒謬陋規,更不會有公務員或學生被迫參加……,還可以為全台灣的納稅人省下很多錢……,因為當年公務員出席費一人五百元……。
  



 


 

2007年8月16日 星期四

江蓋世著《我走過的台灣路》第三章狂飆 3-3民進黨成立了(中)







江蓋世著《我走過的台灣路》  


 


第三章狂飆  


 


3-3民進黨成立了(中)


 


我們是流許多汗,我們是整晚站得腰酸背痛,又蹲得兩腳發麻,可是我一想到今晚偉大的直銷效果,疲倦?口渴?被人當做乞丐?給人瞧不起?讓人當做神經病?哈!這些感覺,通通沒有!我只想到,我們正在做一樁了不起的事情,當全國的黨外菁英八方會風雲,來自各地的民眾,擁抱著共同的組黨美夢,發出「組黨!組黨!組黨!」的怒吼,我們比大家更往前踏出一步!憑著我們高舉的海報,雖然我們沒有說出半句話,可是我的心底卻聲嘶力竭的吶喊:「組黨,對啦!就是愛組『台灣民主黨』啦!……」

 


 


那天晚上,收拾收拾之後,我跟陳萬富說聲再見,然後,懷著無比興奮的心情,返回家裡,明天,對的!明天,報紙一定會寫的,「台灣民主黨」這五個字,還有我們的名字,一定會上報的。

 


 


第二天,我買了幾份報紙,中山國小的「組黨說明會」,哇,大幅度的報導!可是,我從第一版看到最後一版,沒有,我們的「台灣民主黨」的訴求,沒有提到半個字……。

 


 


後來,我在偶然的一個機會裡,看到一份專門報導影劇黑道等新聞的娛樂雜誌裡頭,居然也報導中山國小「組黨說明會」,文章中,還附有一張新聞相片,照片中的我跟陳萬富,兩人手持海報,活像兩個稻草人,聳立在一片蹲坐的人海中。

 


 


看了新聞相片,我本來應該高興一下,可是,讀過了那篇報導,卻只有苦笑的份了,因為那是在罵黨外人士,而把我們的相片,拿來當做抹黑辱罵的對象……。

 


 


罵吧,隨你們罵吧,總有一天,屬於台灣的政黨,一定會成立,我又自我打氣,重建信心,眼看未來。

 


 


往後一個月,國民黨當局不斷老調重彈,恐嚇黨外人士,假使組黨的話,會遭到怎樣不利的後果,而黨外公政會與黨外編聯會,則不斷對外宣稱,組黨是我們人民的權利,我們一定要組黨!

 


 


為了因應一九八六年底的大選,由黨外公政會與編聯會的領導幹部,所籌組的全國黨外後援會,訂於九月二十八日,在台北圓山大飯店召開大會,研擬競選綱領,並推薦全國黨外的候選人。

 


 


會議召開前夕,黨外圈內就流傳著這句風聲,「黨外甘敢組黨否?」不管是真是假,許多媒體記者,蜂擁而至,但是主辦單位關起門來開會,讓許多記者在會場外枯坐苦等,偶爾遇到與會代表,出來上上廁所,記者便抓到空檔,上前詢問,有的口風很緊,有的卻露出一點訊息,「阮即馬塊討論重大代誌喔!」

 


 


那時,我與雜誌社的同仁林乾義、兵介仕、郭文宏等人,也懷著興奮的心情,守在外頭。欲組黨啦,即馬塊討論黨名啊!」有人傳來這個消息,守在外頭的記者,又是一陣騷動,有的黨外記者,簡直不太相信,事情來得這麼快,連聲喃喃自語道:「甘按呢?敢是真的喔?」

 


 


後來我才知道,全國黨外領導幹部,暗中推選出一個「組黨小組」,固定在姚嘉文位於忠孝東路的家裡,召開組黨小組會議,討論黨綱、黨章等相關事宜。而這個台灣本土反對運動,第一個產生出來的反對黨,究竟要用什麼黨名?組黨小組將這個問題,提交九二八的大會決定。

 


 


在大會中,有關黨名的爭論,花了不少時間,雖然也有人提出,許信良已經在海外發起「台灣民主黨」組黨運動,那麼,就乾脆用台灣民主黨,可是,與會代表又有人反對,擔心黨外上面掛著「台灣」兩個字,會讓人有狹隘的地域觀念,要想吸收外省人士入黨,會比較困難,而影響到未來的發展。

 


 


最後,謝長廷極力主張的「民主進步黨」,普獲與會代表的支持,於是,就在下午六點零五分,大會正式通過決議,就採用「民主進步黨」這個黨名,與會代表一百三十二人,通通都連署了這項組黨聲明,而成了當然的創黨黨員。

 


 


大會在一陣歡呼鼓掌之後,由大會主席費希平與組黨小組成員,馬上召開記者招待會。費希平面露微笑,氣定神閒的正式宣佈:「民主進步黨正式成立了!」

 


 


大會結束之後,因圓山飯店租借的時間已到,只好再轉移陣地,到環亞飯店,繼續選舉黨的中執委與中評委,然後,剛誕生的中執會與中評會,再全體移師到位於仁愛路與敦化南路交叉的圓環邊,由黨外人士蘇治芬所開的元穠茶藝館,繼續投票選舉黨主席,經過一番錯綜複雜的政治角力,江鵬堅當選了。

 


 


江鵬堅不具派系色彩,又沒有強有力的群眾組織,但在五一九綠色行動那場示威,他擔任總領隊,又信守「一屆立委,終身黨外」的政治承諾,因此,在新潮流系強力支持之下,打敗了康系所支持的費希平委員,而榮登了民進黨創黨主席的寶座。 


 



 



 


(未完待續)

2007年8月14日 星期二

江蓋世著《我走過的台灣路》第三章狂飆 3-3民進黨成立了(上)









江蓋世著《我走過的台灣路》

第三章狂飆

3-3民進黨成立了(上)





  



 


一九八六年是大選年,年底有立委選舉,隨著選舉的到臨,島內黨外組黨的鼓聲,愈來愈密集,愈來愈響。流亡海外的許信良,他在美國推動籌組「台灣民主黨」,並打算在年底大選之前「遷黨回台」。 


 




雖然內有國民黨的恐嚇,不得組黨,外有許信良的台灣民主黨「遷黨回台」運動,
島內的黨外人士,仍然依照自己的鼓聲,踩出組黨的步伐。

 


 


一九八六年八月十五日,全國黨外後援會,在台北市中山國小,舉行「組黨說明會」。這一場說明會,幾乎集結了黨外陣營的全部菁英,大家卯足了勁,動員群眾,當天晚上,中山國小的操場大爆滿,一樓教室的走廊,也擠滿了群眾,由學校大門到操場的一小段路,人潮如流水,川流不息,無疑的,這是一場盛況空前的群眾集會,更重要的,在這場集會中,黨外陣營傳遞了一項訊息:「我們將要組黨了!」

 


 


我不放棄這大好的機會,又跟陳萬富約好,走吧,就在這天晚上,我們到群眾場合,去鼓吹台灣民主黨。

 


 


當天晚上,我跟陳萬富兩人,都穿著綠色的背心,我們製做了兩張保麗龍板的海報,他拿一張,上面畫著一幅「黨旗」,那是我們自己設計的,以一個白底的V字三角塊,中間放著一個綠台灣,左右畫上兩個綠色三角塊,構成了一幅簡單的幾何圖形,而我則拿著一張標語,上面用斗大的標語,寫了七個大字:

 


 


    「台灣民主黨   甘地精神」 

 


 


我們兩個人,頭上綁著綠布條,身披綠背心,手上各拿全開的保麗龍海報,就這樣,我們在說明會場穿梭來穿梭去,當演講會正在進行時,講台前的群眾,都席地而坐,聆聽演講,我跟陳萬富兩人,為了想讓記者拍照,就稍微擠到前面,鎂光燈閃了幾下,可是,我看到站在台上的某位公職,面露嫌惡的樣子,我想想,照到相就好,只要能讓人家知道,我們希望趕快組黨,台灣民主黨是我們的一個選擇,這樣就夠了,我們也不想再站在群眾場裡,晃來晃去,妨害人家聽演講的視線,於是我跟陳萬富說:「行啦,咱來去頭前入口的所在,佇彼靜坐,卡免乎人討厭。」

 


 


於是,我們兩個人,穿過黑壓壓的人群,走出操場,來到一個走廊的入口處,把標語放在地上,兩人席地而坐,我擦擦額頭的汗,伸展一下發酸的雙腿,就蹲在那裡,兩隻眼睛看著,來來往往的民眾,從我的面前走過,偶爾我聽到,背後的操場,響來震天價響的群眾歡呼聲,好像是什麼黨外公職明星又到了吧。而我們兩個人就一直蹲在那裡,很多人經過我們面前,有的瞄一下,有的看我們幾眼,我猜想,我們那時的模樣,活像蹲坐廟口的乞丐……。


 




我們又熱又渴,全身汗如雨下,身邊又沒半瓶飲料,那時,蹲在那裡,也累得不想離開原地,跑去買一瓶礦泉水……。來來往往的民眾,進來時,一心趕快進場,共赴盛會,出去時,大概是因為夜深了,人也累了,想匆匆忙忙的趕回家去,因此,來來去去的人潮,雖然洶湧,卻難得看到幾位熟識的朋友,走過來跟我們打招呼……。

 


 


我們不知道蹲在那裡多久,突然,一位陌生的中年男子,走到我們的面前,停了下來,向我們問好。他長得是什麼樣子,事隔多年,我怎麼想也想不出來,我只記得他很親切的對我們說道:「恁兩個辛苦啊,我真佩服恁的精神!」

 


 


他跟我們說了幾句話,就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千塊,說是要贊助我們兩個人,運動的經費,然後,他就匆匆的走進會場裡面,消失在人群之中……。

 


 


我把那位熱心的民眾,所捐的一千元,交給陳萬富,讓他做旅費,因為他目前沒有工作,他從高雄北上台北,來參加活動,是向朋友借錢當旅費的。

 


 


夜深了,曲終人也散了,我們也準備收拾起道具,打道回府。我看到人群散去,心裡充滿了無比的信心,為什麼呢?我手裡拿的那張保麗龍海報,上面七個字「台灣民主黨/甘地精神」,這一場,少說有三萬人的群眾大會,扣掉來來去去的不算,光是我跟陳萬富兩人,高舉海報,走在中山國小操場裡面,至少有一萬人以上,看到我們手拿的標語,與那幅自畫的台灣民主黨黨旗,還有什麼行銷,比我們這種現場直銷來得更有效呢?



 


 


(未完待續)

 



 

2007年8月13日 星期一

邱斐顯短篇小說創作---泳池婚禮 ( 10 )(全文結束)





邱斐顯短篇小說創作



泳池婚禮




10

 




 





他們不知不覺已游了數趟,在池裡,他們有時在水中彼此瞧瞧對方。而林麗君則是一手入水撥水後,接著換另一手,很優雅地游著自由式。

 




 



她想,人生都過半百了,怎麼樣也沒料到自己才從婚姻的枷鎖掙脫出來,竟又轉進去另一個圍城去。記得她初次在池邊與他打招呼時,他的神情顯得相當落寞。

 




 



她發現,他身上還有著開刀的傷口,當下心裡還想著:「這個老先生傷口還這麼明顯,就要來游泳,家人怎麼沒幫他注意一下,太太也沒幫他把傷口貼平……」兩人聊開以後,她才知道他原來有著難以啟口的喪偶之痛。

 




 



他們順其自然地交往,先做好朋友,頂多就是在池邊多聊聊。後來,他和她越來越投緣,越來越談得來,有時他常常會在游完泳之後,送她回家;有時甚至去她家接她來游泳。她發現,原來世間也有和她前夫截然不同的男性,是以如此疼惜老婆的心在過日子的。

 




 



直到有一次,她的腳嚴重扭傷,好幾天不曾出現在游泳池,他覺得不對勁,打電話問她,才知道她的狀況。他隨即驅車直奔她家。看到她一拐一拐地來開門,他突然覺得很心疼。

 



「妳奈無甲我講,妳傷甲這嚴重?」

 



「唉,自己走路沒看路,水溝仔崆頂頭,高跟鞋的鞋跟陷進去,所以就跋跋倒。」

 



「妳這幾工,攏那按跛咧跛咧塊走路?有去看醫生無?」

 



她吱吱唔唔了幾句,他才知道她沒去看醫生。「我休息休息就好。」

 



「妳不去看醫生的話,還要多久才會好?我去游泳池看無妳,感覺怪怪。走啦,我帶妳去看醫生,較緊佮腳治乎好。」

 




 



那一天,他們兩人看完醫生回來,她的大女兒來看她。徐永福看到她女兒來,就決定先離開。




「媽,那個徐阿伯好像對妳很好。」

 



「妳也跟妳弟弟一樣嗎?」

 



「我跟他談過了。是他不懂事。媽,妳喜歡徐阿伯嗎?」

 



「我喜歡有他作伴的感覺,他很尊重我。」

 



「我知道了。爸爸沒給妳這種感覺,對不對?」

 




 



游著游著,思緒回到了現實的泳池活動中,她才驚覺,原來他們只剩下一趟三十公尺的距離,就可以結束今天六百公尺的表演了。她的子女,好不容易才從反對他們的交往,轉變成接受他們要結婚的態度。因為老歐吉桑對她表白,他不只想常常接送她游泳而已,他希望她加入他的生活,他更想時時刻刻有她相伴。她抬著頭,她的子女和孫子就坐在左手邊的長椅上,正為她加油。此情此景,讓她不禁眼眶一陣泛紅,淚水夾著滲進蛙鏡的池水……。

 




 



岸上的泳客,歡呼聲不斷,都為在他們所剩的三十公尺加油。林麗君心想,游完了這趟,將有另一個新的人生在等著她。徐永福看來也是臉不紅氣不喘。他們每天少說都游一千兩百公尺,這六百公尺算什麼!他們兩人同時抵達池邊。

 




 



鄭雅娟的聲音再度響起:「各位泳客貴賓,讓我們再一次用熱烈的掌聲,為新郎徐永福先生和新娘林麗君女士祝賀。也祝福他們往後的人生,久久長長。」

 




 



他們兩人先後從池邊一躍上岸。許多小朋友早已迫不及待要跳下水去。鄭雅娟高聲道:「小朋友,抱歉讓你們久等了,現在『水中尋寶』遊戲開始囉!」音樂響起了迪士尼卡通【小美人魚】中最暢銷的旋律「Under The Sea」,小孩歡樂的叫聲與笑聲,迴盪池畔,而剛剛落幕的一曲黃昏戀曲,就迴盪在泳客們的心中。

 




 




 



(全文結束)

 


2007年8月10日 星期五

牛背上的民主騎士——郭雨新





牛背上的民主騎士



——郭雨新

19081985

那美好的仗,我已經打過了,

當跑的路,我已經跑盡了,

所信的道,我已經守住了。





◎ 文字整理:邱斐顯 

《綠色年代——台灣民主運動25年,1975~2000年》執行編輯  



◎ 本文摘自《綠色年代——台灣民主運動25年,1975~2000年》上冊,p.179~182



 



 



 


 




郭雨新是台灣民主運動史上不朽的老兵,他為台灣人爭取民主權益,使他贏得「台灣民意領航者」的地位,他生平最大的理想便是組織反對黨,讓台灣早日達到政治民主化的境界。「民主」一向是郭雨新一貫的堅持,他認為「民主是世界的趨勢,是隨時可以聽到的聲音、歷史的潮流,任何地區、任何人都阻止不了這個歷史的潮流。」



 


1908824,郭雨新出生於宜蘭市,1931年進入台北帝國大學,靠著本省巨富林松壽先生學費的贊助,他才能順利讀書、完成學業。19343月自台北帝國大學(台灣大學的前身)農業經濟系畢業,畢業後即進入林松壽的公司——「林本源會社」擔任經理,隨後到上海和北京經商。郭雨新在戰後回到台灣,所經營的生意非常成功。



 


1949年,郭雨新以青年黨代表身份,獲得遴選擔任台灣省參議會的參議員,1951年以最高票當選台灣省第一屆臨時省議會議員,之後長達21年連任了四屆省議員,前前後後共擔任了25年的省議員,並與吳三連、郭國基、李萬居、李源棧、許世賢並喻為「省議會五龍一鳳」。

 

郭雨新畢生投入民主運動,問政犀利,故有「小鋼砲」之稱。1960年,他曾參與雷震、傅正籌組的「中國民主黨」,是該黨的7位常委之一。1960年代末期,美國駐華大使馬康衛被國民黨懷疑為「搞台獨、搞顛覆」的專家,與美國大使館關係密切的郭雨新,也因而被國民黨視為頭痛的問題人物,自此,郭雨新就得不到國民黨的出國許可。 



1972
年,郭雨新欲競選連任省議員,因國民黨無理打擊、破壞而放棄競選。1973年,郭雨新以省議員身份參選監委。而黨外陣營也曾經為了這次監委選舉,發動一次空前絕後的全省大團結,大家都認為郭雨新應該可以拿到最高票了。不料,國民黨出動黨、政、軍各方壓力,強力介入選舉,恐嚇省議員們不得投給郭雨新,並宣稱將以選票編號、集體亮票方式監控選票流向。郭雨新得知上情,為了避免造成省議員同仁困擾,遂採「零票落選」以示抗議。

 



1975
年底中央民意代表選舉,時年67歲的郭雨新參選立委,選區分布台北縣、基隆市與宜蘭縣,郭雨新在張俊宏的文宣策劃下,訴求「不死的虎將——郭雨新」、「烈士暮年、壯心未已」,成功地掀起選戰聲勢。選前,郭雨新當選的呼聲最高,然而開票之後,廢票竟逾8萬多張,創下選舉史上廢票的最高記錄。郭雨新的落選,可說是國民黨在台灣地方選舉史上最醜陋的作票污點。該次選舉,以及選後的選舉官司,由兩位法律顧問林義雄、姚嘉文合寫《虎落平陽》一書,詳實記錄所有過程。

 




1977年,由於郭雨新向國民黨政府申請出國許可申請了十年,一直未獲執政當局首肯,在吳三連和許金德的作保下,國民黨政府終於讓步,同意讓郭雨新出國去探視兒女與孫子。417日這一天,他離開了心愛的台灣,誰知道這竟是他與故鄉的永別之行。



 


19781月,郭雨新在美國宣布參選台灣總統,海外數十個團體登報在《華盛頓郵報 Washington Post》 買下半頁廣告,以中英文刊登「擁護郭雨新競選總統」的決心,並登出他的五項政見: 



 


一、 台灣總統應由台灣人民選出。

二、 國民黨國民大會決不代表台灣人民。

三、 郭雨新先生才是台灣人民的總統候選人。

四、 台灣未來地位應由台灣人民決定。

五、 台灣人民要建立自己的政府與國家。 



 


1979年,郭雨新在美國成立「台灣民主運動海外同盟」,出任主席,每兩週發行一期同盟《快訊》,主要記載台灣黨外運動的消息,讓海外台灣同鄉瞭解。 



 


直到198582日郭雨新逝世於美國維吉尼亞州亞歷山大醫院,國民黨才允許他魂歸故土。在美國舉行完追悼會後,他的遺體根據其遺囑,運回台灣安葬在陽明山。 



 


郭雨新的一生,可以說是一位在野人士在威權體制下,為台灣人爭取權益與尊嚴的歷史縮影,郭雨新扮演著對黨外民主薪火相傳承先啟後的重要角色,結合台灣老中青三代,讓台灣的反抗精神、民主思潮沒有斷裂,使民主種子得以繼續發展。 


 

2007年8月8日 星期三

黨外祖師爺-郭雨新 百歲冥誕影像特展





黨外祖師爺-郭雨新  


 


The Pioneer of 



Taiwan Dang-Wai Movement  



 


----Kuo Yu-Hsin  


 



 



 


 


──他,獻身民主四十年  


 


──他,戒嚴體制下,宜蘭之虎  


 


──他,啟蒙黨外新生代 


 


──他,為台灣民主播種傳薪 


 


     我們紀念他,我們懷念他。 


 



 紀念郭雨新百歲冥誕影像特展

 

                地點、時間: 



 



 


 


台北市(台灣民主紀念館/藝術走廊一樓)8/189/8 

                高雄市(高雄市政府一樓中庭)8/299/9 

                宜蘭縣(宜蘭縣地方產業交流中心)9/1410/8  


 


紀念郭雨新百歲冥誕影像特展,即將於2007818日,在台灣民主紀念館開展。策展人是我的好友邱萬興。基於我們過去工作上的默契,他找我協助此次特展的文字整理。我們也基於對台灣民主運動前輩的尊敬,藉著這次策展,努力地把郭雨新的一生,與他從政的世代,仔細地做一番圖文整理。我們希望更多人能了解,這是台灣民主運動史上很珍貴的一部份。

 



 



 


 



 



 


 



 



 


 

2007年8月5日 星期日

邱斐顯短篇小說創作------泳池婚禮(9)





邱斐顯短篇小說創作



泳池婚禮



9 


「今天我們『泳池婚禮』全程將進行一千八百公尺的游泳表演。最後,則由新郎徐永福先生和新娘林麗君女士,為我們展現實力,壓軸演出六百公尺的『鶼鰈情深』。今天這場『泳池婚禮』,絕對如假包換,而不是只有穿著婚紗,『乾乾的』在泳池邊走來走去。」 


鄭雅娟故意把『乾乾的』這三個字,說得特別大聲,又停頓一秒,岸上泳客都笑了出來,「有的新人乾脆穿著婚紗走進泳池之中,走個一趟,意思意思一下。那只是蜻蜓點水而已。我們的新郎與新娘,都是走過人生歷練的前輩,對這個婚姻,更有不同的堅持與珍惜。」


新郎徐永福和新娘林麗君,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徐永福牽著林麗君,緩緩走向泳池。泳客的歡呼聲催著他們兩人,他們雙雙從岸邊跳入池底,這個舉動羨煞了許多在岸上觀看的泳客。此時音樂又換曲了,一九四○年代的世界聞名的電影「北非諜影」主題曲【卡薩布蘭加】響起。他們兩人四目相望,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之後,各自以自己平常最熟練的泳姿向前游去。


新郎徐永福以蛙泳的姿勢游著游著,思緒全飄向他的新娘林麗君。他沒想到,老天爺如此眷顧他,在他的晚年,還賜給他一段如此溫馨的黃昏之戀。三年前,他相伴一生的結髮妻子突然過世,他心痛了好久好久。自己連日常生活的動力,都差一點隨著愛妻的離開而欲振乏力。


他們夫妻兩個從小就是青梅竹馬,婚後一起從南投的家鄉,離鄉背井到台北來奮鬥。年輕的時候,老婆陪著他,兩人胼手胝足,從一間小小的麵包店開始創業。這一間小店的盈收也夠維持一家人的溫飽。他們養了四個子女。本來,他們這個小家庭,在經濟上算是小康之家。

 


徐永福有一個在國小教書的小弟,因為不滿當時政府的教育政策,在學校裡多說了一些與校長不同的意見,從此就遭到「特別待遇」,常常有一些不明人士找藉口找他的麻煩。徐永福不知是否與這件事有關,他的店裡,常常有人自稱是調查局的人,口氣很兇惡,說要來查他的帳,不少客人都被嚇過。

為了這樣的狀況,有一段時間,他麵包店的生意很不好,家庭經濟也漸漸走下坡。為了補貼家用,太太不得不另外兼做手工藝來賺錢養家。有時小本生意接得多,竟也常常做到三更半夜還無法休息。他很早就知道,太太的心臟不太好,他因此特別疼惜老婆。



 


十多年前,麵包店的經營權交給了大兒子之後,他就常常開車帶著妻子,遊山玩水,走遍台灣大大小小的風景區。誰知道,三年前的冬天,接近農曆過年前的一個寒流日子裡,他老婆一陣心肌梗塞,他們就此天人永隔。他們相依相隨,不管是吃苦,或是享樂,已經互相倚靠了半個世紀了。還沒來得及規劃晚年,她就驟然離去。


徐永福意志消沉,很長一段時間,哪裡也不想去,因為到處都會讓他想起愛妻的身影。後來,一位好友實在不忍心見他如此下去,便建議他:「老徐,乾脆去游泳吧。」這是唯一不會讓他見景傷情之地。因為太太生前不會游泳,如果他想游個泳,就是自己一個人去。





正因如此,才讓他有機會認識了同樣愛游泳的林麗君。






 



 


 


 

2007年8月1日 星期三

江蓋世著《我走過的台灣路》第三章 狂飆 3-2 信守諾言(下)





江蓋世著《我走過的台灣路》 


 


第三章 狂飆  


 


3-2 信守諾言(下)



 

  鄭南榕入獄之後,我除了跑跑新聞,窩在雜誌社趕趕稿,我就只是一名新聞記者而已,每周一次的趕稿壓力,使我快成了稿匠,我沒法好好的思考,也沒法靜下來讀一些書,我好想離開雜誌社,我厭倦了記者的生涯,但是,鄭南榕人在牢裡,我能拍拍屁股若無其事的走開嗎?再待下去吧,不管你怎樣討厭記者這份工作,至少,這是一個暫時性的飯碗,又能夠使我走在黨外運動的第一線上。



 


  那一陣子,我買了一本【史懷哲傳】,讀完了之後,我有很深的感觸。世人所知的史懷哲,學術上,他有了不起的成就,他擁有音樂、哲學、神學、醫學四項博士學位,他本來可以留在大學裡,當個教授,擁有很好的社會地位,享有平靜的學術生活,可是,一九一三年,他竟然拋下現有的一切,而遠赴非洲大陸行醫救人,經過數十年的服務,普獲世人肯定,最後獲得諾貝爾和平獎。


 


  史懷哲一個人,在他短短的一生,居然能夠橫跨四個領域,拿到四個博士學位,這一點,實在相當了不起。像我,雖然喜歡音樂,也花了不少時間,收集各種資料,來研究人類發聲的原理,可是一碰到物理學上聲音共鳴理論,或醫學上橫隔膜收縮與腹肌運用,我專業的底子不夠,常常就推敲不出來,偶而會請專家教我,太深的,我就乾脆放棄了,我會自我安慰道,「反正我也不是專家,不會就不會嘛!」,由這一點可知,史懷哲他橫跨四個領域,實在不簡單!真叫我佩服。但是,更叫我佩服的是,他敢毅然決然的拋下現有的一切,而投身到蠻荒的非洲大陸,開墾荒地,設立醫院,長期行醫。


 


  史懷哲說過:「我厭倦空談,而要採取行動。」


        他的話,讓我深深的反省。當年的黨外雜誌,不但嚴厲的批評國民黨當局,也常常不客氣的修理黨外公職人員,更在文章上,要求這些黨外公職領導階層,要走上街頭,要向國民黨戰鬥,不可放水,不可背叛人民。因此,黨外的編輯記者,一支筆在手,左右開弓,可以盡情的批判政治人物。


 


沒錯,這是一份言論刊物,應該盡到的批評時政的言責,可是,我做來覺得好累,有時寫稿,一天可以寫上一萬個字,寫得手都發麻了,丟下了筆,看著眼前一堆草稿,我就在想:「我除了批判,猶原是批判,阿我家己呢?當我塊批評黨外公職人員,講伊們軟弱、放水時,阿我家己呢?我嘸曾乎人關過,我汰也知影關過的艱苦?……」





  那時,史懷哲的話「厭倦空談,採取行動」,就在我的腦中,迴旋不已……。